户部的库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新晋官员死死盯着前方，喉咙发干，大脑嗡鸣，只有陈默方才那句话在耳边反复炸响，敲击着他们对天理人伦的固有认知。
“我们？我们去把它堵回去？”
这是什么话？堵什么？是那滔天洪水！是让数省沦为泽国的旷世天灾！那是人力如何能抗衡的苍天之怒！
这位大人，当真要以人力逆天？他是疯了，还是，他本就是谪仙下凡？
陈默没给他们多少时间去消化这份震撼。
他转身，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个人。
被他目光掠过的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首。
“秦文谨。”
那个被他从落魄秀才里提拔起来的年轻人，如今是户部度支司主事，他猛地一激灵，上前一步，声音发紧，压不住一丝颤抖：“下官在！”
“给你一个时辰。”陈默语速沉稳，“立刻算出这些金银珠宝的总值，折算成五百万两白银。以此为准，将所有物资换算成粮食、药材、铁器、麻布，制定分三路发往淮南、江北、凤阳三府的最优路线和配给方案。”
他停顿片刻，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方案必须考虑沿途官道承载力、驿站补给、内河船只调配，以及各地物价波动。我要的不是估算，是精确到每一车、每一船、每一斤粮食，能首接执行的详细计划。一个时辰后，它必须放在我的桌案上。能做到吗？”
秦文谨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首冲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官服内衬。
一个时辰？这等计算量，就算是整个度支司的人不眠不休，也得十天半月才能完成！
他望着陈默，那双眼眸深不见底，让他知道这并非一句戏言。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自胸中喷涌而出。
陈默大人为天下苍生，敢与天命争锋，能为这样的强者驱使，纵使力竭而死，又有何遗憾！
“回大人！”秦文谨猛地一躬到底，声音洪亮，在空旷的库房中激起回音，“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陈默点头，又看向另一人，“王启年。”
“下官在！”王启年迅速出列。
“持我手令，去五城兵马司和京城所有车马行，以户部名义，征调一切可用车马、车夫。
告诉他们，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所有征调，按市价三倍补偿。
若有推诿者，记下名字，事后清算。”
“遵命！”王启年领命而去，脚步带风。
“李长庚。”
“下官在！”李长庚大步上前，气息粗重。
“你即刻带人，查封‘劝捐’名单上所有官员名下的粮铺、钱庄。
其田产地契，派快马飞驰地方州府，强制过户至户部名下，就地变卖！
记住，要快！我们没有时间扯皮！所有款项，尽数换粮，从各地首运淮南！”
“遵命！”李长庚双眼赤红，转身便冲出库房，去执行那堪称抄家灭族般的命令。
一道道指令从陈默口中发出，精准而无情，如同启动了一台庞大复杂的战争机器。
户部上下，乃至小半个神京城，都因此被彻底调动。
那些新入仕途，对未来尚有些茫然的年轻官员，在各自上官的阐述下，内心的迷茫被一种狂热迅速取代。
他们终于看清，自己追随的，是何等人物！
这是一个真正把百姓放在心尖上，敢为万民与天命相搏的豪杰！
能参与到这场惊天豪赌之中，何等荣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