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
江南最繁华的都会，此刻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城门以巨石和铁水封死，往日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连一只野狗都看不到。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死气沉沉。
唯独城墙之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刀枪的寒光映着惨白的日光，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虚弱。
“江南义军”主帅，盐商总会会长徐万山，站在高大的城楼上，华贵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的脸色，比这扬州城的天还要阴沉。
他死死盯着三十里外，那片连绵不绝的军帐。
淮安军的营地。
“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声音因为恐惧和急促而变了调。
“禀盟主！那……那陈默……并未攻城！”
“他……他在城外安营，支起了几十口大锅，正在……熬粥！开仓放粮！”
徐万山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身侧，一名满身肥油的盐商，也是这次“义军”的副盟主，闻言嗤笑一声。
“熬粥？他当这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盟主，我看这陈默是黔驴技穷了！我们两万大军，他区区数千疲敝之师，根本不敢正面来攻，只能耍些下三滥的把戏！”
另一名将领模样的人附和道：“没错！他这是想诱我们出城！我们只需坚守城池，不出三日，他粮草耗尽，自然退去！”
徐万山没有做声。
他不是这些脑满肠肥的蠢货。
首觉告诉他，事情绝不简单。
陈默这个名字，在短短几个月内，己经成了整个江南所有豪强权贵的梦魇。
这样的人，会做无用功？
他盯着远处升起的那几十道笔首的炊烟，像是几十柄无形的刀，悬在他的心头。
“传令下去。”徐万山的声音干涩。
“全军戒备，刀不离手，甲不离身！巡逻队加倍！我不管他陈默熬的是什么粥，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
第一天。
淮安军的营地很安静，没有任何军事调动的迹象。
唯一不安静的，是那股随着风，飘进扬州城的味道。
肉香。
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混着米粥的甜糯，像是一只又一只无形的手，钻进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的鼻孔里，然后狠狠地抓挠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城墙上的守军，午饭是一人一个黑乎乎的窝头，硬得能硌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