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宫人的敲门声:“殿下,谢统领带了御林军来搜查,说是宫内有刺客潜入,您出来看一下吧。”
听到“殿下”二字,女刺客转头看了梁翀一眼,握刀的手竟偏移了一些。
梁翀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松动,顺势拿开了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拉起她的手臂就往书架后带。
书架另一头的角落堆放着一些杂物,里面有个一人高的屏风,瞧着应当是原先屋里的摆件,因主人许久不用,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梁翀将她推到屏风后,叮嘱道:“藏好了,千万别出声。”
说完他理了理衣袍,正要去开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返回书桌,将桌上的书往前翻了几页,盖住了有血迹的部分。
等他打开门,就见谢惊羽正带着几个侍卫走过来,他瞬间换上了一副畏缩恐惧的神色,扶着门框,颤颤巍巍地开口:“谢统领,这么晚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谢惊羽抬手敷衍地行了个礼:“三殿下,我奉陛下之命搜寻今夜潜入宫城的刺客,您今晚可有见过形迹可疑之人?”
梁翀摇了摇头:“明日父皇要考较功课,我一整天都在书房温习,没见到什么人。”
说完他朝门外走了一步,拉住谢惊羽的手臂,既看似无心地半堵住了书房的门,又顺便露出了背后堆满书的桌子来佐证自己的话。
“谢统领,刺客是跑进清宁宫了吗?”
谢惊羽皱眉挣脱了他的手,转头看了眼屋内,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不耐烦地回他:“暂时没有搜到,三殿下莫要惊慌。”
梁翀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嫌弃,再次抱住他的手臂:“没搜到不代表没在啊,谢统领,你让御林军再仔细搜搜,可千万别漏掉了。”
谢惊羽看着梁翀两股战战的怂样,厌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御林军自会仔细搜查的,殿下放心。”察觉他又要贴上前,谢惊羽赶紧带着侍卫扭头就走。
梁翀在后面小跑着追了几步:“谢统领,你别走啊,我害怕,你能不能留下来保护我啊!唉,谢统领!你慢点啊,谢统领~”
等谢惊羽带着御林军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后,梁翀才恢复了原来沉稳淡然的模样。
我站在一旁看完这场戏,简直忍不住给他拍手鼓掌,这演技,没个三年五载地怕是练不出来吧。
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因反抗而被揍地更惨的事情,又忍不住唏嘘,也许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中成长,伪装和示弱也是一种必要又无奈的生存手段吧。
梁翀回到书房,关上门,走到了屏风后。
女子靠着墙角撑着自己,抬头看向梁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像是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模样:“你为何要帮我?”
梁翀冷冷道:“也不是帮你,只是更不想帮外面那群走狗罢了。而且若是你在我宫中被搜出,我也会惹上麻烦。”
“更何况”,他伸手扯开女子蒙面的黑巾,“你不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我看了眼露出全脸的女刺客,好家伙,竟然又是熟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慕仇,虽然她这时看着年纪尚小,但那漂亮又高傲的眉眼简直跟长大后一模一样。
慕仇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你是梁翀?”
梁翀点了点头,慕仇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朝他走近了一步,然而她本就身受重伤,这一动,浑身便像是卸力了一般朝前倒去,梁翀伸手接住了她。
慕仇抬起头,在即将晕过去的前一秒朝他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兄长,我终于见到你了。”
屋内烛火骤熄,四周陷入黑暗。
我有些疑惑,还以为这个幻境这么快就顺利结束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周遭又再度亮了起来,只是场景发生了改变。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应当是一处寝宫,但是陈设较为简陋,唯一能称得上装饰的,只有窗头小几上摆放的白玉瓶,里面插着一株粉嫩的桃枝。
慕仇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负手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注视着窗外的梁翀。
“你是如何与我母妃联系上的?”许久,梁翀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宫内还有些未被梁王拔除的探子,是宁妃通过他们联系上的我。”慕仇看着他的背影,唤道,“兄长,我”
“不要叫我兄长。”梁翀皱眉打断她。
慕仇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是已经见过宁妃,听她解释过你的身世后,才来见我的。”见梁翀不说话,慕仇才了然道,“还是说,你不信你母亲说的话。”
“母妃说,当年梁王趁献王北上巡视,发起奇袭,连夺南朝北境三城,献王仓皇逃回宁都,而她被梁王掳回。为了羞辱献王,梁王将她封为宁妃,以表其誓要夺下宁都的决心。只是梁王不知,我母妃当时已经有了身孕。”
“她说我其实是献王的儿子。”梁翀像是觉得有些荒唐,皱眉质问道,“你要我如何信?”
慕仇看着他,认真地解释:“接到宁妃的消息后,我派人去查过。她原是南朝边将苏武睦的长女,我父皇当年北上便是为了亲自与苏将军商议婚事。梁王宫内皆知你是早产所生,若按时间推算,你确有可能是我父皇的儿子。其实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你的身世,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更何况,宁妃没有必要撒谎”,慕仇语气坚定,“对你而言,哪怕当一个身世可疑又不受宠的三殿下,也好过成为认贼作父的亡国皇子吧。若不是事实,你母亲何至于编出这样的谎话来诓骗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