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还没开口,他便冲我道:“既然有人陪你,那你便与他们一道吧,我就不送你了。”
“好吧,那师父我走了。”
我向他道了别,跟着英招他们往研物所的方向走去,到了拐角处,我似有所感,转头望向门口,见我师父果然还站在门外目送我离开。
偌大的府院只他一人,许是隔得远了,他的身影在高大的府门前竟显得有些渺小,看起来形单影只、孤苦伶仃,无端便让人觉得落寞,而正是这点若有似无的落寞让我莫名地难受了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又跑回了门口,他见我回来,有些惊讶:“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我喘着气急切地问他:“我之后要是分了别的差事,还能回来住吗?”
他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怔愣,随后眉眼都似乎温柔了一瞬:“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话还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因为我觉得我要是搬出去了,师父你就成空巢老人了,怪可怜的。”
“空巢老人?”他皱起眉,露出一副无语的模样,像是这辈子没有听到过这么荒唐又离谱的话。
我觉得我这时要是点头他能一巴掌把我给拍死。
还没想好找补的话,他就已经转身进了府门,而后双手一挥,两扇朱红的门板直接拍到了我的脸上。
我捂住脸愤愤转身:“不给住就不给住嘛,生什么气呀。”
我还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的府门又被拉开了一扇,我师父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后,十分不情愿地叫住了我:“慢着,等你分了差事还是回来住吧,就你这脑子,不适合一个人在外呆着。”
这是,同意了?
我捂着脸咧嘴冲他笑了起来,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他就当着我的面又重重地把门给合上了,连一丝缝隙也没留。
嘴硬心软说的大概就是我师父这种人了。
我和英招天彩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研物所报到。
此前便听说过,研物所是地府专门研究各类阵术法器、奇物怪种之地。
但其实在本届鬼帝上任之前,研物所原本只是帝宫内的一个小部门,存在年代久远,却没做出过什么杰出贡献。
自鬼帝杜衡上任后,便着手扩充研物所的规模,招揽了一大批能人异士,还进行机构改革,制定了一整套鼓励研发创新的机制,这才让研物所一跃变成整个地府最有活力的部门。
之前在考场见过的“地府天眼”就是研物所研发的奇物,专用于地府监控与临时逮捕。
但听说归听说,这研物所我也是第一次来,因此与其他新差一样,虽然老老实实地排队跟着领头的鬼差去集合点等候,但眼神却极其不老实地四处张望了起来。
这研物所的门与之前进考场时见过的蓝色屏障十分相似,却更加精密。
无论什么经过这道屏障,屏障旁的监控板上都会立刻显出经过之物的身份信息、携带物件、此时有无法术傍身。更有甚者,连功德罪行也能一一看清,完全不留任何隐私,比让你光着身子进去还要难受。
而研物所大厅的中央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地府天眼,这个天眼与之前见过的也不完全相同,它一只眼中有数十个瞳仁,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还会不断地变化位置,让你有种无论置身于何处,都被时时刻刻监控着的感觉。
整个研物所十分明亮,不像其他地方一样昏暗,据说是研物所用火光兽的筋作原料,制造了用于照明的火光线,只需要一小截,便可使方圆百里都亮如白昼。
我一边走,一边瞧着之前只在《地府百科》中读过一回的宝物,瞬间明白了乡巴佬进城是什么感觉,那可真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啊,纵使努力克制,也还是忍不住惊叹连连。
所幸我们这一群人都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我在其中倒也不算显眼。
鬼差带着我们走进登云梯,只一瞬,我们一行便被传送到了一个纯白的大厅之中,此时大厅内已经站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之前在考场上见过的,看来应当是比我们要早到一步的新差同僚们。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见到袁圆和安山也在其中。
没过多久,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几批人,等我们这一届新差到齐后,正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悬浮的人影。
他穿着白大褂,一副书生模样,气质温和又儒雅,他立在中央,目光却似乎是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欢迎各位新同事,我是负责本届鬼差培训的教员,我叫许炎,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称呼我一声许老师。”
“他好像一直在看着我欸,搞得人家怪害羞的。”身旁响起了天彩略微有些响亮的声音。
蒋游反驳她道:“你也太自恋了吧,许老师明明是在看我,他一定是觉得我天赋异禀,是个可造之才。”
我悄悄地来回走动了几步,这才发现,无论我走到哪个方向,正中的人影始终都是正对着我在讲话,也难怪大家都会有种许炎在盯着自己的错觉。
等等,许炎?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啊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没事瞎写书,害我们多了很多备考教材的那个许炎吗!
我盯着他仔细地看了几眼,竟然越看越熟悉,这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来着。
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之前魁首竞选时,就是他站在我师父身边,我当时便觉得他眼熟来着,那我再之前又是在哪里见过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