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母亲，辛月，青鸾族最后的公主。”寂清明的声音在幻象旁轻轻响起，带着回忆的悠远，“她性子外柔内刚，聪慧敏锐，尤擅音律，一曲《青冥引》曾令百鸟盘旋，三日不散……这景象，是你父亲在她怀着你时，最深、最常回忆起的片段之一。
他总觉得，那时的她，在月光下，美得让他心颤，也让他……无比心疼。”扶砚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虚空中的幻象，仿佛要将那女子的每一分轮廓、每一个细节都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幻象，只感受到一片虚无的微凉。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滚烫地划过他沾染着尘土与血污的脸颊。
原来，这就是他的母亲。原来，他曾被这样温柔地期待和爱过。幻象缓缓消散，寂清明放下手，看着扶砚失魂落魄又无比珍重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扶护万灵，砚承万识’……她将最美好的祝愿，连同她与你父亲所有的爱与责任，都放在了你的名字里。扶砚，你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扶砚怔怔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渴望触碰那月光下温柔的身影。可就在他即将触及的刹那，那由清辉凝聚的幻象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破，漾开一圈涟漪，旋即消散无踪，只剩下虚空里淡淡的微光，和他徒劳伸出的手。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
他维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肩膀微微颤抖，像个迷路后终于看到灯塔光芒却又瞬间失去方向的孩子。寂清明看着他这般模样，灵动眼眸中闪过一丝无措。他不太擅长应对眼泪，尤其是扶砚这样隐忍克制之人落下的泪。他挠了挠头，清俊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喂喂喂，”他凑近了些，语气故意带上几分夸张的嫌弃，“我说扶砚少主，你这眼泪珠子可比万知林的灵泉涌得还快！要是让你父亲知道，他费尽心力传承下来的万识卷，选中的继承人是个这么能哭的，怕不是要在归墟里气得打滚儿？”
他见扶砚没反应，只是默默流泪，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他模仿着古老卷轴上某些严肃刻板的记载语气，板着脸，摇头晃脑地道：“据《白泽秘典·幼神篇》不靠谱传闻载，幼神眼泪蕴含先天元炁，落地可生星辉草……你快低头看看，你脚边有没有长出草来？要是没有，那你这哭得可太不划算了，纯属浪费水分！”这蹩脚的玩笑和故意歪曲的“典故”，终于让扶砚有了反应。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寂清明那努力搞怪、试图逗他开心的样子，又是心酸，又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反驳：“……胡说什么，哪有这种记载。”
寂清明见他终于肯开口，立刻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来来来，笑一个！你可是肩负着‘扶护万灵，砚承万识’重任的人，哪能一直哭鼻子？再说了，”他顿了顿，眼神认真了些，语气也柔和下来，“你母亲肯定也希望看到你笑，而不是一直为她流泪。”这句话精准地触动了扶砚的心弦。
他想起幻象中母亲那温柔却带着坚韧的眼神，想起名字中蕴含的期许。他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嘴角终于艰难地、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却真实了许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