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亮着灯,她便进到灶屋,饭菜已经被吃完了,空碗还放在案桌上,灶下烧着火儿,人却不在。
她随手拿起碗,走到灶前,一低头,看见空空如也的水缸,手里的碗就放下了,转身便要去提水桶,就看见水桶被陈庚望拎了进来。
宋慧娟退后一步,让开位置,等他将两桶水倒进了水缸,才重新站到灶前,弯腰舀了水刷着那两个碗。
听着身后的人放下水桶,又转而出了屋,宋慧娟将刷好的碗放到柜子里,看了看灶里的火儿,顺势坐下,捡起烧火棍挑了挑里头的柴火。
等锅内的水沸腾开,使着烧火棍压灭火苗儿,起身拿起案桌下的暖瓶,灌满水,塞紧木塞,放到案桌下,再推门进到堂屋拿了另一个暖瓶起水。
宋慧娟站在灶台前起好水,再进到堂屋,掀开东屋的那道蓝布帘子,从床下够出两个木盆,拿在手里回了灶屋。
坐在那长桌前的陈庚望还盯着手里的报纸,直到人端着盆去而复返,将那手里的盆放到了他脚下,陈庚望才勉强看了眼那又掀开帘子往出走的身影。
这妇人心里也是怨他的,陈庚望心知肚明,忍了那么些日子,今儿是忍不住了。
陈庚望坐在身下的椅子上浸着热水却没等来那妇人,等这盆里的水都凉了,才听见那灶屋里的灯泡被人一拉灭了光亮,没一会儿就见那妇人提着个空盆掀了帘子进来,放下盆,问他,“上门不上?”
陈庚望见人抬头问他,才把脚从那凉透了的水盆里挪出来,放下手里的报纸,随手拿起旁边放着的布巾擦着,道,“不急。”
等他说过,便见这妇人走到了床边,放下床头的床帐子,坐进了那床沿上。
陈庚望起身端着盆出了门,随手将盆里的水泼在院子里,盆随手放在门边,转头去了茅房。
等他上了门闩,拎着盆进到里屋,那妇人已经躺下了,陈庚望将盆踢进床底,解了衣裳直上床。
待他堪堪掀开被子坐进那被褥里,便见原本躺在床上的妇人撑着胳膊坐起身,一伸手就拉灭了灯。
整间屋子都变成了漆黑一片,唯有对面的那扇小窗是白色的,大抵是外头的月亮照在了上面。
身旁的妇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陈庚望知道人还没睡下,年关这些日子她似乎又没睡好,夜里不晓得她醒没醒过,但睡得晚他还是知道的。
陈庚望这会儿也睡不下,将胳膊从被褥中抽出来,抬手枕在了头下,眼睛也合不上,不知盯了多久头顶的床帐子,平放着的腿也架了起来。
陈庚望不时抬腿侧身,总要动两下,倒是身旁那也没睡下的妇人只背过了身去,若不是他熟悉,怕是会以为这么安静,人已经睡下了。
陈庚望静静听着堂屋那墙上的挂钟针针走动的声音,心中也不由得跟着那秒针转动。
直到他也恍惚间要睡下的时候,猛然听身旁的妇人坐起了身,似乎摸着了衣裳,挡开床帐子下了床。
陈庚望睁开眼时,那妇人已经穿着鞋下了门闩,身子也从窗户那儿露了个影儿,又转瞬即逝。
大约过了一刻钟,陈庚望才听见人进了屋上了门闩,他躺在床上等着那妇人掀开帘子,又重新躺在了外侧。
这次,人是上了床,却没躺下,转而啪的一声拉开了头顶的那个白炽灯,陈庚望闭眼躲了下那刺眼的光亮,便听身旁的妇人对他说,“正好这些日子也没啥事儿,寻人去东头盖两间房罢。”
这话说完,陈庚望已经睁开了眼,偏头看向了那低着头的妇人。
宋慧娟却是没看他,这话她想了小半个月了,从来没下了决心,可今儿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只在这院子里留了半天儿就走了,她心里难受得紧,她没办法就这么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晃一下就不见了。
宋慧娟也仔细想了想,陈庚望生气许是气明守没顾念他的面子,就真这么没回来,让他下不了台,可要是换到儿媳妇那边想想,人家这也没啥过分的。
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一间房子,要是放到上辈子,这成了家早就跟他们要分开过的,连房子也是得给他们盖好的,如今这样就是因着孩子们都不常在家,也就没折腾。
宋慧娟心里为难,她知道陈庚望这样的人儿最是不能让人损了自己的面子,想起今儿他连毛毛都没抱一下,便也知道他那心里的邪火,可她心里难受,她知道自己是谁的主意都拿不了,便只能跟他开口,至少不能等今年过年孩子们又是这么当天回当天走了。
她说了话,却没等来身后男人的回应,宋慧娟便伸出胳膊,拽着那细绳子一拉,灯便灭了。
解了衣裳,重新躺到床上,一只手挡住了床头散开的床帐子,微微露出点儿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喘得过气儿来。
听到这妇人同他这样说,陈庚望一时没有应声,他原以为她今儿提着篮子出去是忍不住他那股火儿了,却没料到她心里有了主意,只是不知她这主意拿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