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有种想把她剥光的冲动。可阿普忍住了,时候不早了,娃子们可能会找过来。他把阿姹扶起来,“你能走动吗?”
“走不动,腿酸。”阿姹跟所有的女人一样,用嗔怨掩饰着欢喜,“都怪你……”
话音未落,阿普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亲,他说:“你搂着我。”芦苇荡已经被糟蹋得不像样了,阿普淌过河,石头滑,但他走得很稳,到了对岸,阿普看见木呷的小竹笛落在草丛里,他没吱声,悄悄用脚把竹笛踢开,然后冲着远处吃草的马打个呼哨。
这呼哨被误解了,林子里枝叶一晃,一群乌爨娃子们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他们没好意思去看阿姹,只对着阿普挤眉弄眼。
阿姹脸色变了,还是红,不是害羞,却是气恼。她立即跳下地,一把将阿普推开,抓起缰绳自己上了马。
双腿跨过马背的时候,她动作没那么敏捷了,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腰。
刚才他把她弄得流血了。
阿普也上了马,他揽住阿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没有理会木吉和木呷嬉笑的眼神——他和他们早不一样了,不再是娃子们可以毫无顾忌开玩笑的朋友。他威严起来,没人敢笑了。
揽起缰绳时,阿普在阿姹耳朵边带着歉意说了句:“下回肯定不在外边了,你别生气。”
阿姹在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马走得不快,娃子们老实地跟在后头。可坝子的天气这样好,没人能受得了这沉闷。有人扯着嗓子唱起歌来,“花花阿妹爱风光,吃阿哥推倒后船舱,撑蒿把舵两情忙,风颠浪急一番狂……”
回到太和城,两姑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萨萨见到阿姹,也不意外。她除了在云南王府,就是去寺里拜佛,消息却比谁都灵通。各罗苏有别的女人,但他所有的心事都牢牢掌握在萨萨手里。萨萨客气地问阿姹:“又跟娃子们出去玩了?阿普没欺负你吧?”
她比达惹笑得和蔼,但是没有以前那样亲昵了。阿姹小时候,萨萨常逗弄她,有时还教训她两句。
阿姹知道达惹的精明,她没敢看达惹,只对着萨萨摇头,若无其事的。
阿普找到萨萨房里来时,达惹和阿姹已经回施浪家了。
晚上,他把头枕着双臂,躺在榻上。娃子们又在外头招惹白虎了,他置若罔闻,从榻上跳下来,去见各罗苏。阿普张嘴就说:“我要去施浪家,替姑姑守矣苴和城。”
各罗苏觉得好笑,“你愿意去,达惹愿意要你吗?”
“我上回去,姑姑也没有赶我走啊。”
“我可不爱拿热脸贴冷屁股,你要去就自己去吧。”
见阿普当即就要回房里去收拾行李,各罗苏把他叫住了。
各罗苏对这个儿子没有萨萨看得那样紧,但阿普小时候常说出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让各罗苏也惊出几次冷汗。后来阿普不再乱说话了,从长安到逻些,他都没给乌爨惹出什么岔子,看着阿普日渐强壮的胸膛,各罗苏心想:还好这个儿子比他的阿哥心地宽厚,性子沉稳。他放心了。
想到达惹的一意孤行,各罗苏就头疼,他对阿普说:“在你姑姑跟前,多说两句好话,打弥臣的时候,让她把施浪的罗苴子都派给你,施浪家没有男人,以后这个大鬼主,迟早还是你的。”
阿普瞥了各罗苏一眼,他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没有反驳。
阿普没有跟上回一样,趁夜闯上碧鸡山。他已经把达惹的性子摸透了,他越急,达惹越要刁难他。阿普索性躺在榻上等天亮——他这时满心里都是阿姹,已经快要把阿苏拉则忘到脑后了,这让阿普对阿苏拉则有点内疚。
第二天,阿普带着自己的娃子们,精神抖擞地来了矣苴和城。
城墙已经垒起来了,外头筑了箭楼,挖了壕沟,背靠碧鸡山,面冲盘龙江。达惹听进去了毕摩的话,把山石凿得斑驳不平,像盖了一层波罗皮。阿普还在城外查看地形,给一群罗苴子冲出城,把他和娃子们五花大绑,赶奴隶似的,拽上了碧鸡山。
他给推到了达惹面前。
达惹照理是早上起来要抽烟,喝酒。她盘腿坐在芦席上,把眼睛斜着看阿普,“阿普,你这一早上,又在唱啥戏呢?”
阿普手被捆了个结实,他也不挣扎,还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笑道:“姑姑,你先给我解绑啊。”
达惹冷哼道:“城里最近抓细作,你鬼鬼祟祟,谁知道是不是你阿达派来的探子,图谋我这寡妇的家产?还是绑着老实。”
达惹不客气,几个罗苴子就围上来了。阿普认出来了,其中有一个,就是达惹身后背刀的娃子,攒了十来对西番人耳朵。他那长矛照着阿普的肩膀就刺,阿普往后一倒仰,滚进了剑麻丛,一脚把个藤牌踢过去,被长矛扎个正着。见短刀又来了,阿普跳起身,胳膊一格,两手夺过短刀,把绳子割断了。拿长矛的娃子也给他摔在地上,阿普人不粗壮,但手很有劲,一拳就把娃子打得鼻血直流,那是报复刚才对他的冒犯。
阿普从娃子腰里夺过藤鞭,走到达惹面前,往她手里一递,正色道:“姑姑,你要打我,就亲手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