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师傅，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柳师傅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怎么，之前呈上去的豆沙糕都吃完了？殿上的人可是急着要下一份了？”这话说的没错，是吃完了。只不过吃完的不是他做的糕点，而是……听了这个问句，魏如齐不禁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随便打了个哈哈，岔过了这个问题。“我一个粗人，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与其坐在那里听他们对诗，还不如过来干点活呢。”这恰好会柳师傅已经粗粗包好了糕点，把锅夹在了火上，只需要加柴添水这些简单的活计，他于是也乐得清闲，把位置让给了魏如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柳师傅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往隔壁看。更何况现在只需要偶尔盯一下火候，嘱咐两句加火，他就更有空闲功夫了，索性直接跑到了旁边来。他不好意思去盯魏如简，去监督平安倒是理所当然。柳师傅心想，他倒要看看在这段日子里，这个小姑娘到底教授给了他什么东西。做糕点这行当虽然人人手艺不同，但制作时总有固定法则，普通的师傅在一旁看着学徒们动手操作尚且能大致判定出他们最后成品的口味，更不用提柳师傅了。柳师傅一边看着平安操作，一边摇头。也不知道平安往那面粉里放了什么东西，他越是搅拌，那面团越不成型，黏糊糊地堆在锅底。乍一看倒是如同凝脂般光泽细腻，实际上却完全不成型，这如何能制成糕点。在一旁的柳师傅看得着急，恨不得让平安起开自己上手去搓面。这时候路过的魏如简看了一眼平安的半成品，却出乎所料的点了点头：“不错，继续吧。”平安听了这句话，冲劲十足地进行下一步；而柳师傅听了这句话，却向两个人投以难以置信的眼神。这这这也是不错？？？他拿自己的技艺生涯作保证，这坨东西下锅之后绝对会散开！怒火攻心的柳师傅深吸了一口气，放弃了试图制止他们的念头，让他们在这种重大场所出一次丑也好，想必之后也会谦逊些了。不过再看下去，可就太考验他的心脏承受能力了。柳师傅怕等会平安又使出什么神奇招式，让自己被气得七窍流血，也懒得继续看他剩下的还想做什么了。他回到魏如齐身边的时候，时辰刚刚好，锅里的糯米卷也差不多到火候了。魏如齐帮他熄了火，两个人一齐就要把锅里的东西一一装盘。门前突然又闯进了一个小厮，刚进门就不住地叫嚷起来：“师傅，劳烦问下，下一道糕点什么时辰制成，坐上的各位老爷都馋得紧啊。”“不要急，不要急，已经就好了。”柳师傅乐呵呵地端起了一盘，“之前的已经吃光了？我这边刚刚好做好豆沙糯米卷。”他早就在厨房里习惯了这种忙碌和催促，人家催促得越急，他就越高兴。柳师傅心目里一直把食客的迫切当做骄傲呢，这可要比直接夸奖他手艺或给他赏赐还让他开心。然而这次，他却觉得有些不对……他递出盘子的那个方向，似乎离那位小厮有些远。“快了快了，最多半柱香就……”和他同时发言的还有那个俏生生的少女，听到柳师傅的答话后，那剩下的半句话也戛然而止。柳师傅这才看清，那小厮面朝的方向不是他，而是那位手艺奇奇怪怪的小丫头！那小厮也意识到了柳师傅误会了什么，为了怕他尴尬，便眼疾手快地接过盘子开始信口胡说：“好嘞，我们在外面等得紧嘞，都等着吃柳师傅您的糕点呢。”然而柳师傅是什么人，他经历过不知多少宴会，哪里会分不清别人的客套还是实话。单这两三句他就已然知道，他们期待的根本就不是柳氏糕点，而是那个小姑娘做出的糕点。柳师傅嬉笑两句客套话，把小厮应付了出去，那人一出去，他的脸便整个阴沉下来。看着忙忙碌碌的魏如简和平安，他觉得有些难以相信这一切。他转过身就出了门，连锅里剩下的豆沙糯米卷也不顾了。满头大汗的魏如齐在蒸锅见抬起头来，恰巧看见柳师傅走远的身影，暗叫一声坏了，连忙追了出去。柳师傅觉得眼前的情景十分熟悉，却唯独个别地方有些陌生。吟诗作对的宾客，时而举起的酒杯，糕点的甜味和大鱼大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这场面他再熟悉不过，唯一陌生的就是盘子里满满当当的糕点罢了。准确的说不是满满当当，而是一半满，一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