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在生意上多少也有些来往,他忽然来的这一出直接惹怒了雪冬青,任性行为伤了两家面子,被拖回家里关了禁闭。雪松在路冠青家客厅里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骂了不够还动了手,索性路冠青一伙儿也不是吃素的,和那两个叫什么,管文杰和黄梓良的,这几人恰巧也在,于是他们都打作了一团,路冠青被他死死摁住连接着锤了好几下,每一拳都闷闷作响。然而他自己也沾不了好,被另外三个人围起来拳打脚踢,每一下都不留余地。雪兰在旁边哭着劝架,管文杰那个叫廖雪芳的女朋友则坐在沙发上抽烟,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闲散。雪松骂骂咧咧,看着雪兰光拦着自己不拦对方,一时也有些心灰意冷。到最后几人身上都挂了彩,雪松问雪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老是管着你,给你添了很多麻烦?”雪兰只是哭,不说话。“那我以后也不管你了。”雪松颇觉失望,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再然后,他被他爸逮到了,又给胖揍了一顿,关在家里禁了足。房间里的灯很昏暗,雪松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碰一下就疼得嘶一声。他爸让人打他比路冠青打得还狠,后背还有一大块儿淤紫,旁边破了皮,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给刮到的,流了点儿血,但是位置不好处理,他用棉签沾了碘酒,咬牙抖着手怎么也够不着伤口,手臂大概骨裂了,实在使不上劲儿,努力了半晌后他将碘酒和棉球狠狠往地上一砸,深色的液体四溅。雪松把头埋进膝盖,光着上身坐在了角落。妈的……有点点湿热的液体滴落在地毯上,又无声没入毛隙间,消失无踪。不知过了许久,寂静的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咔嚓一声,门把手被拧开了,好像有人从外面进来,给关上了门。房间里多了一道很浅的呼吸声。雪松缩在角落里不动,那道脚步声便不急不缓的朝他走过来。“滚!”雪松暴喝一声,头也不抬。那道脚步声非但不停,还径直停在他面前,一道沉淡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仿若黑水泠泠,“你就打算一天不吃东西了么?”雪松不动,一只手带着极凉的体温,往他背上的伤口轻轻按了一下,几乎将他冻得一哆嗦,对方道:“姜姨给你熬了粥,凉了又热,现在也快冷了。”雪松几乎是瞬间抬头,目光恶狠狠的说:“关你屁事!我饿死了你不应该更开心吗?”雪煜避开地上四溅的碘酒,重新又开了一瓶,面色淡淡:“我从来没有表露过这种意思。”“滚!”雪松拍开他的手:“不用你来假惺惺。”雪煜并不言语,只是扳过他的身体,用棉签沾了碘酒重新往他的伤口上涂抹。雪松忍耐得手臂肌肉鼓起,待棉签碰到伤口的那一刻,他终于无法忍受似的猛的转身将雪煜掼到墙上,用的力气很大,雪煜的后脑撞上墙壁,发出沉沉的闷响。剧烈的震荡让他徒然升起呕吐的欲望,在他勉力将这股不适压下去后,抬眼便对上了雪松些许通红的眼眶:“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你一样。”他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甚至因为情绪太过于起伏,乃至于整个人的气势都呈现出十足的咄咄逼人,“我挨打的时候你就二楼那里站着看,对,就是这个表情,”雪松喘了口气:“是不是觉得底下这条丧家之犬真是可怜,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剔除了雪姓他就是个身无长物的废物,所以让你大发善心的跑过来施舍你的怜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他越说越激动,面色很狰狞,想起父亲冷漠的目光,母亲失望的眼神,还有姐姐那不愿意妥协的哭泣,于是手下愈发用力的拽着雪煜的头发,想看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神色冷淡的哥哥露出吃痛害怕的表情。…然后收起那一套多余可笑的怜悯,滚出他的房间,离开这里,有多远滚多远。雪冬青不要他,母亲也离他而去,如今的雪兰也选择了路冠青,不愿意要他了。他知道自己暴躁易怒,幼稚又执拗,发起怒来的时候连他的姐姐也怕他。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只有在无措的时候才会助长自己的愤怒,用以掩盖自己不被人需要的委屈和悲哀,还有亲人相离的迷茫。因为愤怒而发红发烫的面皮被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拭了一下,有人抹去他脸上滚烫溢出的眼泪,低声道:“不是这样,”那只柔软的指腹持续擦去他脸上的水迹,力道很轻,莫名给了雪松几丝被呵护的错觉,他眨去眼眶里的眼泪,面前雪煜的脸因为疼痛而显出几分病白,轻蹙着眉,连带着这两日雪冬青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都一并褪了下去,神色却仍是一贯的和缓冷清,甚至称得上是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