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州捻着两张票,神色莫辨,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声,“好俗的套路。”那不亲人的小猫崽真的值得这么上心吗?想起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睛,他将两张票折起来。或许值得。晚上裴系青正看着书,房间传来敲门声。“在里面吗?”等他走过去开门,陆明州身上还穿着没换下的衣服,肘弯里搭着西装外套,问他,“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今晚的,”他弯着唇道:“去看电影吗,系青?”后面的两个字念起来唇形差不多,看起来像是在笑一样。他伸手拨开裴系青耳边的碎发,不经意道:“你的头发长了许多,感觉需要剪一剪了。”陆明州的手掌很宽,骨节分明,上面有一点薄薄的茧,很暖,被那只手轻抚的时候有种很奇妙的安全感。裴系青鬼使神差点了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车上了。电影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放映,他们入场的时候还不算晚,找到位置坐下后,又等了一阵,电影才缓缓拉开序幕,然而周围的人并不多,甚至他们两边的座位都是空的,一整排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陆明州想起电影票上面的“中流”两个字,有些迟疑:大概…可能…应该……不是烂片吧?林觅知做事一向不怎么靠谱,说实话他真没什么底气。电影缓缓展开,一名古装男子站在堂屋旁,屋外下着雨,等待着什么。“报,”雨幕中冲进一个披着蓑衣斗笠的黑衣男子,“二公子,那边已经决定今天动手了。”二公子缓缓阖眸,负手而立,喟叹一声:“我就知道,这一遭若是打乱了计划,我们的胜算便要减少一半。”“你告诉他,今日之事我不能插手,只能旁观以防变节突生。”权谋?还是历史?但看起来有点无聊。陆明州侧眼看了下裴系青,只见身旁的人似乎注意力都在屏幕上,电影里的画面切换让他的眼睛在黑暗下仿佛流光转动一般。他觉得裴系青的眼睛比电影更有看头。然而电影开场不到十分钟,开头那个看起来城府深重的二公子在没有人的房间偷偷拿出一只小黄鸭,狗狗祟祟的搓了搓:“神灯神灯,下一部我该怎么走?”只见鸭子嘴里忽然冒出一股缕缕的青烟。陆明州:“……?”他听到后两排嚼着爆米花的声音一顿:“什么玩意儿?”丫鬟进来有事禀报,二公子在桌前正襟危坐,淡淡扫去一眼:“何事?”声音拖长,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丫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二公子淡淡挑眉:“哦?竟有此事?”他沉思片刻,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丫鬟走后,二公子又摸出那只塑料小黄鸭,恢复了猥猥琐琐的姿态:“神灯神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啊?”陆明州座后边两排的声音骂骂咧咧:“听说这部电影服化道还行,原来又是部烂片?”后座窸窸窣窣,准备离开,“真他妈上了个大逼当。”然而画面还没转换多久,忽然就切到了一个极尽花哨的花楼里。“呦。”看了一眼大概是觉得里面的配色很有意思,后座的朋友将屁股又贴回了座位上。陆明州想起这是一部林觅知参演的电影,片头他没怎么注意,也没看到林觅知演的什么角色,看了二十来分钟仍是觉得满头问号,云里雾里不知讲的什么,直到花楼老鸨出场,他忽然就想起身走了。后座的声音还在吐槽:“这老板娘虽然很好看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后来的发展也就越来越奇怪了。“老板娘好妖,但她怎么老用那种眼神看着二公子?”“卧槽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为什么二公子走路一瘸一拐的?”“二公子说他腰疼?”“卧槽老板娘是细作?”“卧槽老板娘是男的吗?”“卧槽老板娘做了好多,真是用情至深。”“啊?老板娘要死了二公子你快救救他?!”“我靠二公子才是幕后黑手?这踏马什么神转折?”“呜呜呜个臭男人,二公子你没有心!”直到电影缓缓落幕,画面最后一格定在那风情万种的花楼老鸨在给沉睡的二公子梳头,眼眸低垂,纤长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那相较于寻常女子来说略显低沉的声音缓声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似乎察觉到了镜头的存在,轻轻朝这边睇了一眼,透骨生花的百般妩媚都凝在了那一眼里,烛影摇红,将他半张脸都隐在了暗处,手里托着二公子的长发,黑暗里有一抹莹光一闪而过。镜头拉远,将两人在红色的账幔下凝成了回忆里的最后一个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