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大的孩子,凭着一腔愤怒一股脑的往山里面冲,冲到认不识路了,这才后怕的想要往回赶,摔了跤,滚下山坡,头晕脑胀的爬回来,结果一直待到天色黑了,林子寂静,伸手不见五指,他都没有找到回家的路。没有月光,天上连星星都没有,荒野山林里别说看路,甚至有东西走到自己跟前来了也不会察觉半分,那是流水似的,令人窒息的漆黑,仿佛整个世界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力到绝望,只能瑟瑟发抖的把自己抱成一团,偏偏脑子里还在无缝切换自己看过的恐怖电影中最吓人的镜头。他哭到失语,被自己吓呆了,在小路上抖成一团,碰到旁边的任何一点点草叶都能让他被吓到崩溃。裴系青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跑的最远,搜的地方最多,举着手电一下子便照到了裴嘉骏身上,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裴嘉骏扑上去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裴系青摸上他的头,说了一句:“没事,我带你回去。”他便是在那时候改口管他叫哥的。他被带回去后众人都一哄而上的围上来,嘘寒问暖,裴三良面色尴尬,林春丽哭哭啼啼,只有他看到了裴系青身上同样有走路摔出来的伤口,却只是默默退至众人身后。他也是那时候才惊觉,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对裴系青的偏见。隔壁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裴嘉骏低头看看自己写了一半的题,走到隔壁去敲门,却不敢探入:“哥,你怎么了?”门里传来裴系青平静的声音,“没事,不小心打碎了水杯。”裴嘉骏还想再说什么,但听到房间里的死寂,他还是放下手回去了。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想把冰箱里的蛋糕翻出来吃,但是又实在太晚了,折腾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导致裴嘉骏晚上做了一个梦。——裴三良和裴系青忙农庄的事情去了,林春丽去亲戚家串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燥热的夏天似乎总是伴随着蝉鸣,院子里晒出来的床单在随着热风轻轻摇摆,屋外头的阳光很足,足到让人不想出门。他听到有人回家的声音,脚步匆匆,用惯性将大门带上,很快便进了自己的房间。隔壁的房间,是裴系青在乱翻什么,混合着玻璃杯倒地的声音。裴嘉骏在房间里打着游戏,分出两分心神去侧耳听隔壁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于是他打完了一把,走出客厅去倒水喝,却在门口时听到了一点很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吟,混合着衣服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裴嘉骏忽然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听了起来。里面的声音忽然又断了。裴嘉骏没走,就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裴系青极为头痛似的叹息和轻喘,很缥缈的一下,然后又被他咽回去了,好似幻听一般。裴嘉骏一顿,停在了门口。过了不一会儿他猫下腰,轻声道:“哥?”里面没动静。他小声的说:“哥,我进来了…”他轻轻把门推开,里面的桌子有点乱,像是刚刚不小心打翻了什么。随着门越开越大,他也渐渐看到了半趴在床上的裴系青。“哥,”裴嘉骏走进房间里,向他走去:“哥,你怎么了?”裴系青半趴的身形没什么动静,待裴嘉骏去拍他的肩膀的时候才轻微的动了一下,想撑起来,又脱力般的滑了下去,裴嘉骏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还有他湿透的全身。怎么喝酒了?哪儿来的酒,衣服怎么会湿了?临得近了,裴系青压抑的声音便听的明显了一些。他的脸很潮红烧烫,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从农庄被客人灌了两杯酒便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他完全喝不了酒,反应会很大,便避着裴三良从农庄里跑回来,可是外面太阳实在太大,他有点中暑,看见路边小河的时候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跳进河里冷水一泡才清醒了一点点,又从里面跑出来,在自己失控之前回到家里。床上的被子已经被他的衣服沾湿了,何况还有点中暑,裴系青这身衣服还得尽快换下来,不然会难受得不行。裴嘉骏的手碰到了裴系青的脸,滚烫嫣红,他想将裴系青扶起来,在对方耳边道:“哥你先起来,还能动吗,我给你换个衣服。”裴系青不语,眼睛半闭着,喘息声渐渐明显,可以听出其中压抑的不适。“哥你再忍一下,”裴嘉骏出去找了几件干净衣服回来,“忍着点儿,我现在帮你换。”裴系青死死咬着唇,“不……用。”半睁的眼睛蒙着一层潋滟,好似神识有点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