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话没说,转身将裴系青背起来,真将他一步一步背回去了。陆总虽说经常锻炼,但一个成年男人再怎么瘦也还是不轻的,半途摸到他颈后一手的汗,裴系青说要下来,陆明州没让。“叔叔,”裴系青在他背上哭笑不得,“真不用背回去,我随便说着逗你玩儿的。”等到了别墅里陆明州直接敞开腿坐下来喝了好多水,裴系青拿小风扇对着他的脑袋吹风散热:“怎么流这么多汗呀,书上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原来男人也是水做的。”陆明州看他一眼,意有所指,“你不也是水做的?”裴系青假装没听懂,一脸懵懂的冲他笑。陆明州喝完水,喘匀了气,一颗心落到实处,开始着手收拾他。裴系青身上渗出一层薄汗,他眨掉眼里的水汽,抬起细白的脚踩在陆明州肩头推拒。“别撒娇,”陆明州不为所动,“谁让你随随便便坐在栏杆上的,那地方那么高,摔下去你就要出现在浮萍裴嘉骏请求见裴系青一面,被裴系青拒绝了。“我离开已经半年多了,现在在外面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裴系青用最平淡的语气,隔着电话说最戳他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也不要再这样频繁的找我了。”裴嘉骏明白,像裴系青这样的境况,没有说出要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这样的话已经算是留了余地了。这显得他这几天来的纠缠十分烦人且无理取闹,徒惹他人反感。他的嘴唇蠕动片刻,自知道真相起就不止一次的思考过现在这样的处境,无奈只能在裴系青面前收起所有的焦虑和恐慌,忍下几乎要窒息一般的难过和悔痛,“哥…”他的嗓音很沙哑,反复斟酌的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会儿:“我也不想这样骚扰你的,以后我一定注意,只是……你不要断开和我这边的联系好吗?”裴嘉骏几乎是在用哀求一般的语气在说话。他不知道裴系青去了哪里,现在又会在哪儿,他是否自己一个人生活,会不会为了彻底摒弃过往而换掉所有和他们的联系方式,独自一个人离开……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无法接受。然而五年的时间了,他仍然没能抓住这个人半分。“嘉骏——”裴系青顿了顿,叹道:“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电话那头没动静,裴系青继续说下去:“五年前,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左右吧,还没现在这么高,瘦瘦小小的,性格比较执拗。”裴嘉骏顺着他的话回忆下去,随即好像触及到了什么点,没有说话。“我刚刚被二叔领回来的时候,从院子里进来,还记得你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玩着玩具。”“嘉骏,你一直是个聪明孩子,成绩也很不错,只是性格比别的孩子固执了些,这没什么不好的,”裴系青的声线一向清朗,缓声说话的时候很悦耳,“人生总要有点什么坚持,但有时候也需要适时放手一些不适合自己的东西。”“你曾经的话一直都是我的告诫,”他轻轻笑了一下,“我们都有着不同的人生,可你不知道没有根的人就是一丛浮萍,没有办法安定下来,随波逐流不是它的意愿,却只能是它的唯一。”浮萍没有归宿,只能在没有尽头的漂流中腐烂在水中,它们唯一能获得安定下来的机会,那就是沉底,然后成为一捧河中的残渣亦或养料。“我们可以成为你的家——”裴嘉骏急急辩解。“嘉骏,”裴系青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让裴嘉骏心头一颤,“你不懂的。”电话对面的裴嘉骏使劲儿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回想,回想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当记忆扭曲,变形,被拉长到某一个闷热的午后,他紧紧攥着手机,拾到被自己故意遗忘的,塞到记忆角落里的片段时,整个人都几乎要凝滞住了。昏黄的午后,令人昏昏欲睡的蝉鸣,电视机里杂乱吵闹的动画片,一切都令人烦闷不已。裴嘉骏梦呓般喃喃着说了出来,与十二岁那个满面憎恶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只是一个不掩恶意满腔愤怒,一个却手足无措挽留无门:“这里不是你家,滚…滚出去。”这里不是你家。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直白得毫不掩饰,所以如此清晰。“嘉骏,”裴系青淡淡道:“你想起来了吗?”“哥…”裴嘉骏眼睛一眨,眼泪忽然就泄了洪,他的嘴巴张张合合,那句对不起却始终说不出来,好像失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