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污秽衣袍的少年发丝散落,瞳孔阴沉冰冷,面容惨白,清隽的眉眼掩盖不住疲惫,手中寒剑放到老爸脖颈,吓得他扁嘴眼泪汪汪。 童姝理了理前因后果,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就应该让黑衣人搜,把这小子搜出去活剐几刀。 这是什么运气。 童姝内心腹叽,脸上重新把笑容挂上:“好汉,大哥,老兄,剑下留人,我爹他只是个没用的练气中期,你要杀就去杀外面的黑衣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瞧着就不是好东西。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们和坏人看作一伙,没关系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童坤想附和点头,又因为脖子架着寒剑,怕一动脖子就被抹了,只好装死。 一丝嫣红从少年嘴角滑落,被他用手背擦去。他敛了敛心神,没想到被黑衣修士们追赶,误打误撞再次入了童府。 他看向童姝的眸子温和了几分。 又是她救了自己。 少年把剑收起,拱手:“得罪!”他现在以新身份认识他们,不确定父女是否会声张,警惕注视他们,手压在剑柄上,稍微不对劲,便拔剑制伏他们。 童姝把老爸拖到背后护住,眸光微亮。小说出现过无数的桥段,帅气潇洒天赋极高的少年郎被人嫉妒迫害,一路追杀至某处府宅,被漂亮的富贵小姐救命后,都会拿剑威胁她“不准声张,不然杀了你。” 有勇有谋的富贵小姐镇定自若,并且拍胸部保证:“你放心,瞧你就不是个坏的,我一定不会爆你出去。” 小说与现实重合,童姝终于明白小说桥段的小姐为何会帮挟持她的坏人。 颜狗从古至今,只多不少。 少年郎身形消瘦,穿着白色破衣,苍白的脸上沾了泥泞,像一只小花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风情万种,只一眼就让人知道他再长几年,定是个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尤物,去小官馆当头牌能艳压群芳的那种。 “弟弟,你放心,我跟我爹是沐昆城出了名的大善人,经常施粥施饭给穷人,为了让穷人穿暖吃饱,我们甚至愿意住在家徒四壁的宅邸。”童姝挤出两滴鳄鱼泪,沉浸在自己的善良美好中。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被骗了。 她指着徒有空壳的花厅,连一张能坐的椅子都没有:“抱歉,本该好好招呼你的,可是我们父女为做善事,穷得连凳子都买不起,就不留您用饭了,小弟弟你回家小心点,到了家记得差人给我们报平安。” 少年想起他们父女烤的甘储,虽然吃完后气体排出体外不雅,但味道真是不错。而他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时,尚未结丹,加之被林家人故意陷害殴打,内伤和外伤都颇重。又被黑衣修士们追杀了一路,已是疲惫不堪,连魔功《七灵魔诀》都运用不了。 “能活命我已是感恩戴德,二位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我本该离开,不给二位添麻烦,但是我身体伤势严重,府外又有追捕我的黑衣修士,能否容我呆上两日。” 少年眼中的戒备不少,但比起挟持人时多了几分温和,加上他浑身邋遢,衣袍的血迹跟泥土混合起来,越看越可怜。 童姝看了一眼老爸,他又看了眼少年。 少年如一只脆弱的鸟儿,一旦开笼,鸟儿就被猎人捕杀得连尸骨都没了。 “你留下吧。” 大家长童坤不计前嫌。 少年拱手道谢。 熟悉的叫声又从肚子发出—— “咕咕。” 少年低头,面露尴尬,他从懂事以来就努力修炼,从未逞过口腹之欲,如今遇到故人,心念的却是他们烤的美味甘储。 “不知道贵府可有甘储,”话开口后,少年羞愤唐突,耳尖染上淡淡的红色,心里暗恼他竟也有贪图食物的一天,忙道:“是我失言了,承蒙二位收留,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妄图多要求什么。” 童姝知道甘储在修仙界是喂食兽类的下等食物,连仙门世家养的灵马都不吃。他们俩从现代来的无所谓,没想到少年居然主动吃甘储。看他青涩的眉眼,若是投胎去现代只是一枚高中生,好苦逼的孩纸。 童姝撸起袖子:“你等着,我去给你烤。” 花厅剩余两人,屋外的雨势只大不小。 哗啦啦的水流从门槛和空缺的窗框流入屋内。童坤撸起袖子,面相严肃,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看他这架势,似乎想揍人。 少年犹豫该不该躲,童坤是练气中期,若是平日挨他几拳不痛不痒,可他如今连站着都费劲,要是挨他几拳,恐怕站都站不稳了。但一想到童府外的黑衣修士,少年心中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