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提出赶紧去禀报夫人,大人五更天便出府早朝去了,府中能拿主意的,也只有夫人了。素兰依旧躺在地上,有好心的女婢给她披了件衣裳,才不至于更加难堪。尚书夫人得到消息后呕出了一口血,强撑着一口气赶来看看她这个宝贝儿子,最后晕倒在床前。尚书府中一大早便鸡飞狗跳,伺候的下人脸色发苦,人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一个没留神就像公子一样咽了气。郁知丛听见这消息并不意外,他正慢条斯理地用早膳,还心情颇好地让沈白漪去花园子摘些花来。沈白漪命苦的打杂,什么活儿都要她干。此事当然是郁岚的手笔,他半夜摸去尚书府,一刀便让人毙了命。沈白漪决定,平日里都要离这几个姓郁的远一些,下手可真狠。她随手摘了一把开得正艳的花,刚要拿个花瓶装起来,郁知丛却抬手制止,他笑得诡异:“包起来,稍后随我带进宫中。”沈白漪……人家死了儿子,你拿花进宫,要是平日我还说一句你挺浪漫,敢情是给人送葬去的!她心底狠狠吐槽了半晌,才不情愿地拿一块丝绸包了起来,不合时宜地说一句还蛮好看。郁知丛用完膳食,又沐浴焚香换了身衣裳,直到日上三竿才坐上小轿出府。而此时,尚书府报信的人已经入宫,左等右等等到下了朝才同尚书大人说上话,单单一句话让他觉得天都塌了。夫妇二人年事已高,吏部尚书也直接晕倒在宝光殿前,来往同僚吓得赶紧让小太监唤御医。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上至皇上下至扫地太监,全都知晓吏部尚书独子在府中被害,死得那叫一个凄惨。朝中正二品大员的府邸,京都到底是何人如此猖狂?一时间倒引得人心惶惶。皇上下了早朝,甚至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听闻此事为表天子体恤臣民,亲自往吏部尚书下榻的偏殿探望。既然是在宫中,二人谈话也不再顾忌,只留了几个心腹之人,其余全都赶了出去。皇上站在床头,言语间颇有惋惜之意:“张卿,你认为此事,是何人所为?”张尚书老泪纵横,他强撑着半坐起来,还秉持着礼节拱了拱手:“陛下,老臣鲜少与人交恶,便是有,也不敢大摇大摆入我府中杀人!”“所以……”“此事定是郁知丛那小儿所为!”张尚书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郁知丛斩之而后快。皇上盯着他不语,望着窗外沉思半晌,随后才道:“没有把柄。”“陛下,还要什么把柄?这京都除了他郁知丛还有谁敢?老臣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我儿死得冤枉啊!”张尚书掀开被子,从床榻上颤颤巍巍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皇上的脚下:“陛下,他越发猖狂了。”“那你说,该如何做?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要他命,最后折了夫人又赔兵,死了我多少杀手?他连皮肉伤都没受。”皇上越说越气,手指都在发抖。“他还敢要挟朕,将那些杀手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张尚书接住他的话:“上次刺杀不成,便要杀我儿,若是下次……老臣不敢细想。“皇上一甩衣袖:“哼,就凭他?他敢杀到宫中来不成!”话音一落,屋内静了一瞬,门外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侯爷入宫拜见。”“侯爷?哪个侯爷?”“回陛下的话,是郁侯爷。”皇上表情再也收不住,伸手便将身旁那只花瓶打翻在地:“反了他了!还敢入宫。”张尚书更是气得半死:“陛下,请为臣讨一个公道。”皇上火冒三丈地冲了出去,伺候的李公公亦步亦趋冷汗直滴。郁知丛坐于御书房,手下摆弄着棋子,甚至还想让郁青坐下跟他下一局。沈白漪看他那副嚣张的模样都恨得牙痒痒,入了宫不主动去找皇上,还大摇大摆坐在御书房等皇上前来。挑衅,绝对是挑衅来的。郁知丛左手和右手下棋,愣是自己玩了一盏茶的功夫,沈白漪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接着有太监喊道:“皇上驾到!”生怕谁没有听见似的,快把嗓子喊破的架势。郁青单膝跪了下来,沈白漪也学着他的模样,并低下头降低存在感。一双金丝龙纹的靴子从自己跟前走过,接着郁知丛像是才看见,不怎么规矩地开口:“臣见过陛下。”他还坐在太师椅上。皇上皮笑肉不笑,也不点明他大不敬一事:“怎么今日有功夫入宫?”如同两个多日未见的好友,相互寒暄。郁知丛扔掉了手中的棋子,指着一旁花瓶:“花园子开了些花,臣瞧着甚好,便摘了些给陛下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