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我就是个孤儿,会点拳脚功夫罢了,侯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您劝劝他。”“我要是劝得动,我还能在这儿?”王明盛眼神犀利,“我家夫人也说随侯爷去,他乐意便成。”王明盛的夫人是庆平公主从前的贴身婢女,这也是他在这府中有一席之地的另一缘由。沈白漪生闷气,气得吹胡子瞪眼儿的。王明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慈父一样嘱咐:“侯爷待你倒是不错。”我不错你个大头鬼。沈白漪鼓着脸,将他手推开:“他这会儿在哪里?”尊严是争取来的,自由也是,她决定和郁知丛谈判!坐不住了,真的坐不住了,她脾气上头也就一会儿的事,郁知丛的脾气可就说不准了。王明盛一愣,没想到她会主动问,便道:“今日皇上设宴为太皇太后接风,侯爷被召至宫中,还未归来。”“怎么又去?这不是摆明了鸿门宴。”“是太皇太后传召的,别的我就不知了,郁青和郁岚都一同陪同前去,应当是并无无碍。”沈白漪双手捧着脸,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又要作什么妖,明明是在尼姑庵里呆了这么多年,内心却一点儿没沾染到佛光,拨开面皮底下就是一阵恶臭。说起来皇上和太皇太后虽然隔了一辈,但这祖孙俩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都是笑面虎,表面上和你亲亲热热,背地里想拿你的命眼睛都不带眨的。沈白漪点点头表示知道,还不忘和王明盛道:“等侯爷回来,帮我转句话,就说我找他。”王明盛漏出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好,你安心歇息,门外守着小厮,想要什么便同他们说,他们可不敢克扣你。”一时间人来人往,沈白漪觉得无趣,便直接躺在床榻上睡下了。-往日冷清的皇宫中,今日清酒相撞,歌舞升平,前朝大臣与后宫嫔妃分别设席,席上笙歌阵阵,席间也暗流汹涌。吱吱呀呀唱戏的戏子面容清秀,衣着也华丽无比,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男是女。皇上坐于首位,右侧是太皇太后,左侧便是郁知丛。能入殿中面见陛下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四品以下的,便只能在殿外的东西游廊上吃些东西。所以这些人都是老狐狸。后宫嫔妃与皇后也不在正殿,她们只是共同享受这宴席的氛围罢了。按照规矩,太皇太后是最为尊贵之人,今日又是为她设宴摆席,她该坐在中间,可坐的人皇上,那些朝臣便心中了然几分。太皇太后依旧衣着素净,脸上不涂脂粉也没有穿宫装,不过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倒令人难以忽视她的身份。郁知丛把玩着腰间那块透雕双龙白玉璧,眼眸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的衣袍,衬得皮肤更加白,风一吹来,发丝随风摆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令人又多了几分谨慎。天上没有太阳,乌云倒是有几朵飘在空中,太皇太后受着前朝大臣的礼,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郁知丛未动,皇上侧头看他,宛若一个照顾弟妹的兄长,道:“哪样食物不合胃口?让太监撤了。”郁知丛抬眼,清冷道:“多谢陛下抬爱,并无。”皇上皮笑肉不笑:“今日是给皇祖母的接风宴席,你可别甩脸子。”郁知丛没接话,依旧垂眸,他盯着盘中那块百合酥,想起从侯府出来前吩咐下去过,让膳堂给沈白漪做些膳食,由秦霜送去,也不知这饭吃上没。她一顿不吃便要捂着肚子叫饿。皇上冷眼看他,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看他的脸色。不过快了,待郁知丛成为自己手中的蝼蚁,必定要让他为往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太皇太后也看着这一幕,不由暗自摇头,一个是不中用的东西,一个又过于僭越。这时,西国公从座次上起身,将酒杯抬起,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恭敬道:“姑母能回朝,是我朝之幸。”一众朝臣也跟着起身,再次举杯遥望,太皇太后以茶代酒,笑道:“我一介妇人,担不上这么重的名头。”众人又一阵夸赞。太皇太后这个身份聊胜于无,更多的是她身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这里头有半数是老臣,另一半自然是新臣,席下便有人低声问:“张大人,太皇太后当年为何离宫?”若是一心要出家,这么多年来应当早就不愿管这俗世,可这么多年之后又愿意回来。两人有些私交,所以才敢这样大着胆子问话。被唤作张大人的,摸了一把稀疏的胡子:“当年庆平公主下嫁郁侯爷,她便自请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