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皱了眉头,而皇后的手微微停顿,偏头看了一眼门外。几乎是同时,门已经被推开,太皇太后当年在后宫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她气得有些发抖,不过面上不显,手下捏紧了佛珠。她伸手,皇后将她搀扶起来,就像是一个修行多年,慈眉善目的老人一般,她回头:“怎么这时候来了?”郁知丛身上的酒味还未散去,太皇太后指甲死死掐住手心,这可是佛堂,无礼的小儿!郁知丛负手而立,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郁岚在何处?”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皇后,眼底满是不解与疑惑:“你说的是谁?”“皇祖母还是不要装傻了。”郁知丛有些不耐,面前这个有些血缘的亲人,只一心在算计他。太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哼笑一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礼仪谦卑你难道都未曾学过?”“这就是你对皇祖母说话的态度?”她眼神一凛,冷冷地盯着郁知丛。“我只问一句,郁岚在何处?”屋内并无守着的太监或侍卫,郁青得了眼色,直接拿剑架在了皇后脖子上。接着便听见一道女子的尖叫声,皇后吓得双眼无神,呆呆喊道:“皇祖母,救我。”皇后虽只是商贾之女,可从小也是养尊处优说一不二,哪里被人这样威胁过,偏生还是郁知丛那个疯子。门外的太监都被拦住,没人能进来。太皇太后怒极,指着郁知丛道:“你敢,你居然敢!于公她是皇后,于私是你皇嫂,你这是大逆不道!”郁知丛眼神依旧淡漠,并没有看出丝毫的惧意,他点点头:“那又如何。”“怎么,你是想将我这个老太婆也一并杀了?”太皇太后直拍桌子,即便不是第一次见郁知丛,依旧能被他气得不轻。“我只想知道郁岚的下落。”此事是太皇太后出的主意,她自然知晓,只是又怎么能轻易说出来。郁知丛一早便喝了些酒,现下眉间隐隐作痛,老毛病又犯了。太皇太后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里可是佛堂,莫要在此撒野。”郁知丛皱紧了眉心:“皇祖母这又是何必?”他朝郁青看了一眼,郁青手下长剑便推了一推,皇后雪白柔嫩的脖颈立刻便见了一丝血迹。她吓得大喊大叫起来:“皇祖母救救我,救救我!”“住口,你这个蠢货!”果然不是世家之女,脑子笨得像榆木,太皇太后更加不满了。皇后却感受到性命的威胁,身穿华服也掩不住她通身的狼狈,她骂道:“郁知丛,你割我爹爹双耳,现在还要将我也杀了么?我可是后宫之主,一国之后!”郁知丛仿佛没听见这话,只淡淡地盯着太皇太后。她梗着脖子竟眼带笑意,忽然语调平缓:“当年你也是这样站在庆平面前,亲手将她杀死的么?”郁知丛眼神倏地变得阴鸷,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眸间带了些郁色。太皇太后上前两步,轻笑道:“我是你皇祖母,是庆平的母后,你要不将我杀了去和庆平作伴?这些年来,你可有恶鬼入梦?”郁知丛眼神闪烁,隐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额间冒了些汗珠,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庆平公主死那日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她疯疯癫癫张扬又狂傲,那样一张美丽无比的脸庞,手指带着殷红的指甲,紧紧地扼住他的脖颈。带着浓烈的恨意,质问道:“你怎么还不死?”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再次涌上心头,郁知丛死死捏着眉心,脸上闪现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太皇太后敏锐地捕捉到,却以为这是他在忏悔,不由继续道:“我半截腿都快要入土了,你是不敢下手么?”郁青察觉不对,收了剑回到郁知丛身边,低声道:“侯爷,先回府?”而太皇太后像是发现了什么,继续步步紧逼:“我当年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便是让庆平下嫁侯府,让她生出你这样一个弑母之子。”“弑母”二字她咬得极重,郁知丛眼光凶狠,像深夜里的猛兽,还是带了伤口的猛兽。郁青咬了咬牙,叫来门外候着的护卫,几人将郁知丛护着出了太极殿。皇后长吁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瞬间跌坐在地上:“皇祖母,他方才真的能一剑将我杀了。”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虽没亲眼见到屋内发生何事,可光是皇后那两声尖叫,就能让人一颗心高高悬挂起来。贴身宫女见皇后脖间有血,急忙冲上前将她扶起来:“娘娘!”太皇太后睨她一眼:“一国之母,就这点儿胆量,这点儿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