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又朝阿澜走近,在她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弦的时候,止住了脚步,然后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弯腰披在了她身上,接着转身离开。直到对方脚步声彻底消失,阿澜才放松下来,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好一会儿,拉了拉身上的外袍,隐约间似乎闻到了草木的清香。她累极了,却不敢睡,只要睡不睡地阖着眼睛。恍惚间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猛然睁开眼睛,却一个人也没瞧见,又困惑地轻轻闭上了眼。……“殿下……”张关战战兢兢地跪着,脑门几乎要碰到地上,“啪嗒”一声,是脸上的汗砸到了地面的灰尘里,那声音十分微弱,却让他清晰地听见了,仿佛砸在他心上一样,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一抖。洛长天坐在桌边,阖着双眼,面无表情,黑色的衣袍上是金线绣制的龙纹,浓重的威压扑面而来,摇曳的烛火照着那张俊美的脸,给人一种阴沉可怕的感觉,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只有站在洛长天身侧的温遇,可能是因为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的原因,依旧给人淡然自若的感觉。监牢深处正在受刑的犯人的惨叫声,远远地传过来。洛长天睁开了眼睛,“谁让你这么做的?”张关汗如雨下,“殿、殿下!不关属下的事啊!是底下人不知轻重,竟然将太子妃……”话没说完,洛长天“唰”地一下抽出了温遇腰间的长剑,一道寒光闪过,张关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了下来!张关捂着耳朵,几乎要昏死过去。“谁让你这么做的?”洛长天又问了一遍,这次让在场每个人都看见了,他脸上的阴沉不是错觉。“是傅姑娘!是傅姑娘让属下这么做的!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张关哭喊道。虽然傅清窈并没有亲自授意,是他自己先起的心思,但是这时候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推脱罪责保住小命。更何况他送了信去邀功,傅清窈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就算了,却让人送了几锭金子的赏赐过来!这不是肯定他的行为是什么?!要不是傅清窈的态度,他后来肯定想着想着就后悔了!肯定没胆子这样冒险!肯定会把太子妃转移牢房!就必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张关现在已经后悔到了极点。要让他知道太子殿下会这样在意太子妃,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干啊!张关供出了傅清窈,洛长天身边的一些人脸色就有些微妙,副将武同和傅清窈关系很不错,上次奉洛长天命令回来给傅清窈送礼物的就是他,他道:“殿下,傅姑娘刚醒没多久,身体还虚弱,怎么可能参与这种事,而且傅姑娘心地善良心胸宽广,绝不可能做这种事!这人必定是在诬陷傅姑娘!”洛长天没说话,只一抬手,一剑了结了张关的性命。武同摸不准洛长天的意思,还想帮傅清窈说两句好话,冷不防对上洛长天黑沉沉的眼睛,登时不敢再出声。……阿澜又觉得有人在看她,这次睁开眼睛发现不是错觉,一张放大的俊脸猛然就闯入了她的眼帘!洛长天?!他为什么蹲在她面前,离她这样近?!他想干什么?!阿澜压下到了嘴边的惊呼,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戒备地看着他。这一动作让她的脸色微微白了白,之前反抗那人的时候摔了两跤,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背上疼得厉害,身子只轻轻一动就扯到了伤处。洛长天看着眼前的人,形容有些狼狈,小脸上还有泪痕,可能是自己胡乱擦过,脸上有些花,容貌虽然出色,可这样一来也看不出几分了,倒是那双眼睛,漂亮得让人着迷,这时候亮得惊人,浑身都戒备着他,仿佛一只藏着爪子蓄势待发的幼兽。这和他梦里的一点也不像,梦里的那个会抱着他的腰身撒娇,眉眼弯弯地冲他笑。“你叫什么名字?”洛长天抬起她下巴,忽然问道,也是才意识到,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听成帝和靖王喊过她阿澜,“卫澜?”他拇指在她下巴上意味不明地轻轻摩挲,痒得阿澜浑身起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不是。”她动了动唇,“……微生澜。”她叫微生澜,随母姓,因为成帝不喜欢她姓卫。微生澜?在心里念出这个名字,洛长天只觉得心猛然一动,有种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他的手因为莫名激动起来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他狠狠地皱起了眉,蓦地收回了手,不想让她发现。他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那件蓝色的外袍上,怎么看怎么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