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余瑶公主听得认真,问:“为何?他们既然希望家里妻子是贞烈,那不就代表他们更喜欢贞烈?又为何对你们着迷?”“自然是贞烈们放不开,我们放得开啊。”惊蛰说,“男人们的妻子总是要找良家妇女,良家妇女哪个不是读着《女诫》、《女德》过来的,在闺房之事上,一个个矜持得要命,男人们天天对着那样的女人,很快就会烦了,甚至……不行了。”说着,惊蛰噗呲笑出声。许玉谣抓住了重点:“所以,我就说嘛,单单只要求女子讲什么名节,本就是一件不对的事情!若是名节单单因为这样就被毁,那三妻四妾、寻花问柳的男人,哪个不是名节扫地?”惊蛰觉得,自己请她回来坐坐,真的是请对了。一时间,惊蛰竟有些操心起眼前这位公主的婚事来。这般奇人,总不该是过那平凡的一辈子的。“说起来,小侯爷,昨夜若是侍卫没有来找你,最后你会随我们姐妹进来吗?”一直安静听着两人聊天的谢白,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这么转到了自己身上,当即看向许玉谣。许玉谣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十分感兴趣,于是和惊蛰一起盯着她看。略有些窘迫的谢白道:“即便昨夜没有侍卫找来,在下也不会进来的。”“哦?”惊蛰饶有兴趣地看看她,又看看许玉谣,“不过,若是有公主这般奇人在身旁,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来找这些凡花俗草。小侯爷,真希望你能和天下男子不一样。”对于惊蛰这句话,许玉谣听了,只觉得心里有些发闷:“惊蛰姑娘,若是本宫为你赎身,你可愿意?”“公主为何要替奴家一个风尘之人赎身?”惊蛰没想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谢白也愣了。愣过之后,心里突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慢慢滋生。“你们都是可怜人。”“是啊,我们都是可怜人,”惊蛰笑了,和之前嘻嘻哈哈不一样,这一笑里,似乎带着些名为“自嘲”的情绪,“可是天下女人,谁又不是可怜人呢?公主好意,奴家心领了。奴家并非没有赎身的钱,只是赎了身之后,又能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呢?”许玉谣不解。“奴家是被爹娘卖进来的,卖了三两银子。”惊蛰有些难过,随即又收敛了情绪说,“奴家这辈子并不打算嫁人了。”“赎身之后一定要嫁人?”“公主有所不知。”惊蛰言笑晏晏,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像奴家这种风尘女子,哪怕是从良了,但在那些男人眼里,也依旧是人尽可夫的婊||子。除非找个能庇护自己的人,从此闭门不出,不然天下再大,也难有我们姐妹的容身之地。”“本宫可以给你们一个容身之地。”许玉谣说。“噗……”惊蛰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艳羡,“公主好意,奴家代姐妹们谢过了,只是您一国公主,收容我们这些风尘女子,这像什么话?况且,天下如我这般女子多如牛毛,公主又能收留下几个人呢?最后,公主便是要收留我们,小侯爷可是要吃醋了。”许玉谣有些郁闷。想她贵为大启公主,却连几个可怜人都救不了,这公主当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呢?惊蛰看了一眼外面天色,起身道:“时候不早了,风雅阁要准备开始迎客了,公主,请回吧。”“你……真的不想离开吗?”许玉谣走到门口,不死心地回头问。“不是不想,实为不能。”惊蛰冲着许玉谣盈盈一拜,“不过惊蛰此生能得见公主,已是幸事。”看着自家公主终于从青楼里出来,侍卫们齐齐松了口气。“殿下,马车已经等在巷口了。”“恩。”许玉谣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上了马车,谢白看着许玉谣依旧有些失魂落魄,问道:“殿下可是还在想惊蛰姑娘那番话?”“谢白,你说,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许玉谣抬起头看向她,眼里满是茫然。“公主何出此言?”“所有人都认为,女子的名誉大于天,女子就该从一而终,”许玉谣说,“无论是京城里,还是这随州;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好像只有我,看法和他们不一样……”“并非如此。”哪怕明知许玉谣的话是对自己读过的史书典籍的反驳,谢白还是如是说,“臣以为,今日惊蛰姑娘所说,恰恰印证了公主的想法才是对的。”许玉谣眨着眼看着她。谢白突然有种,自己是在被她爱着、期待着、憧憬着的感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谢白说:“因为男人们希望妻子忠于自己,所以他们希望所有良家女都可以成为贞洁烈妇;但男人们又不满足于整日面对‘端庄’却‘无趣’的妻子,所以又整日跑到青楼寻欢作乐。他们害怕自己的妻子不贞,却又希望有放浪的女子可以满足他们的一己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