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一幅聪明长相上露出十足十的呆愣,实在有几分可爱。周云辜用手指抵了抵唇,将笑意压下去,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耐着性子重新替她解释了一番:“你不是很想去山门看看吗?”他意有所指,指她这几日在府中闹出的动静。杳杳霎时间红了脸,不知如何解释。她当时是要赌气去看看这位一心扑在修道上的周云辜周公子。如今人也看见了,芥蒂也解除了,按理说没有了那份执念。可她却突然不知道如何拒绝。转念一想,自己那古怪镜子的事儿还要请教他呢,杳杳又释然了几分。她总是很会宽慰自己。“好。那边如此说定,有劳周公子了。”杳杳拾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一左一右两处浅浅的梨涡微微陷了下去,很是甜美。周云辜目光似乎停留在她脸上,但又远远地失了焦距。“路途遥远,并非一路太平。”他沉吟着将思绪扯回,补上几句叮嘱,“还有月余的时间,我先教你一套修炼的法门,从明日开始,每逢三日来府上教导你一回,可好?”杳杳乖巧地看着他,身子微微前倾,真诚地发问:“啊,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们宗门的秘法可以随便这样教给外人吗?”周云辜却突然笑了笑,目光略略失了焦距,难得带了些温柔,就好似是在回忆起什么。“自然不是。我教你一套……不传之秘。”杳杳不明就里,却也随着他笑了笑,乖巧应“好”,心里仍旧盘算着那镜子的事儿究竟该何时同他说,又要怎么同他说。直到周云辜同她告别,让她不必远送,杳杳依旧没有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那镜子实在是古怪得紧,要是问周云辜的话,他兴许知晓其中一二。可是……这里面的细节,她如何能在周云辜面前启齿啊!她总不能告诉他,她常常用来冥思的镜子里,突然出现了他的身影,她还不由自主地总是在脑海里回味吧?这可真是足够让人误会的冒犯。杳杳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杯盖往瓷杯子上叩。烦躁的心境因为寻不到源头,一直扰人到入夜也不得释怀。杳杳陷入梦境的时候,耳边还仿佛萦绕着瓷器碰撞的声响,吵得人没个安宁。梦里有雾,像是她在迷梦镜里看见的一样,如影随形却又无法捕捉。她一步步往雾里踏去,耳边的旁杂动静终于离她远去,周遭归于寂静。是死一般的寂静。她感觉自己有什么变化,却无从得知;此时的她好像去过很多梦境,光怪陆离,气象万千,却无一不具体,她在那些梦里如鱼得水,仿佛阅览众生之态,自己独善其身;然而此刻她却被困在时而稀薄时而粘稠的雾里,找不到法门,连打探都是茫然的。这份茫然牵动了神魂,让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读不懂。是了,她读不懂这个梦。倏然间她听见了悠悠的乐声,如同才从千年的沉睡中醒来一般,又像是一泓渐渐涌出泉眼的清泉。她下意识朝着乐声的方向迈了一步,就被弹出了整个梦境之外。杳杳坐起身来,半晌,心脏还在使劲跳个不停。这一天里竟然能发生这么多怪事,她想了想,这日子与平时也没什么不同。除了……难不成还真要赖周云辜那倒霉蛋儿?第二日,周云辜早早来了顾府,迎接他的就是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的杳杳。周云辜:“这是被人打了?”杳杳没反应过来,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半宿没合眼的她这会儿脑子格外迟钝。紧接着,她看见周云辜似是不忍地移开了目光,道:“无碍。如此,我便先教导你强身健体,这样你将来好自己报仇,打回去。”杳杳眨了眨眼,摸了摸眼下那一片才在镜子里吓到过她自己的乌青,终于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杳杳:“……”她虽然因着没睡醒,反应慢了半拍,还是不可避免地怒了。她看他才是找打吧!呵呵。亏她昨天还生怕自己言行不妥,让他误会了什么,担忧久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对他产生了什么令人误会的感情。她要收回她昨天的话——这周云辜真是讨厌,尤其是说起话来。她算是明白了,这人要是没长嘴,靠着这么一副好皮囊,哪怕冷淡了点,也是招人喜欢的;但凡只要开口说上两句话,竟能惹人厌靠他这副皮囊也拯救不了的程度!杳杳直皱鼻子。周云辜却下意识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外露。看着她这样一张总是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熟悉脸孔,他很难不想起那些上辈子的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