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挤兑旁人,向来只挤兑自己。这难不成还是什么优待吗?杳杳很想同他理论一番,心里却挂着眼下要紧的事。“详细说说。”好在周云辜将话题牵扯了回来,顿了顿又补充道,“是什么样的情境,什么样的感觉?”杳杳就如实将那些梦境的混沌片段同他说了,并提及那卷秘藏。“之前你让我修习的那卷书,是不是同你之前讲的那个故事里的神女有关系?”周云辜默,微微点了点头。杳杳就继续道:“那就对了。我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同我修习的东西有关,但我如今确实能够感知到些许东西,兴许我们能借助这个,寻找到突破口。”周云辜又是默然片刻,道:“不止如此。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以迷梦镜作为辅助,真切地从探知到掌握梦境,从窥探到预见未来。”杳杳闻言睁大了眼睛。“决定权在你。”周云辜此时的神情郑重极了,“你应当知道,如果你选择这么做,今后你的人生也许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没错,杳杳想,毕竟是这样的能力。但她还是很快就下了决定。“那就试试看吧,我们现在先回去拿镜子?”周云辜望向她的眼神就复杂极了,就好像越过她此时的果敢望见了更远更深的一个谁。这样复杂的神色并未持续太久,就被他再次潜藏起来。他们二人一同折返回了住处。路上,杳杳将这两日的感受事无巨细地抖露给他。“……当时在府尹府,我同府尹公子的乳娘擦肩而过时,我就感觉的她的潜意识在诉说,‘好生阴冷’。现在看来,那应当是当晚她所感受到的感觉,被她主观上忽略了,却潜藏在了梦境里。”“之后去的几户人家,虽然因为事发的间隔时间长短不一,情况各有不同,但我只要靠近小孩子常用的物件儿,或是与之亲近的人,都会有细微的感觉。”杳杳又想了想,才继续含糊说道:“然后昨日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才想起来这些事情同那卷秘藏之间的联系。”周云辜听到她提及做了一个梦,神色就微微起了些变化,最终却还是没有细问。院子同离开时没有分别,早晨二人未饮尽的茶还摆在小几上,瞧着竟是一派祥和惬意。杳杳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去取迷梦镜;周云辜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留下的结界消失了。按理说,这个结界自结下后,可以持续七日之久,能阻挡一切修为低于他的人出入,且对企图强行闯进的妖物有着额外的伤害——就像那晚,那只曾扮作管事的蛇妖再度回来后,就在上面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然而此时,这处结界竟被人无声无息地彻底消除了。那蛇妖分明是被他所重伤,为了逃跑藏匿又生生吐出了一口精血,那么今日里趁他们外出而到访,并轻而易举解了结界的又会是谁?他的面色就凝重了许多。这些思虑不过耗费了片刻的功夫,杳杳已经拿着镜子出来了。不知是不是她终于触及了有关梦境的秘密,迷梦镜此时样子瞧着倒是与往日不同,竟隐隐散发着华光。周云辜知道,迷梦镜此时是真真正正认了主。他收了面上神色,对杳杳示意道:“你可以先用你能感知到的方式,在我身上试验一番。”杳杳乖巧应好,眨了眨眼睛,手就有些颤抖着覆上了他的额。手里的触感微凉又温润,像是在抚摸一块有温度的上好玉石,杳杳却无从顾及,只紧紧盯着摊开在手掌里的镜面。她感受到了梦境的气息,周遭的气流都变得凝滞,脑海中的思绪也开始胡乱地涌动,同她触及他人的梦境时感觉无二。然而镜面却未起任何变化,依旧是她所熟悉的那片浓雾,此时正一如往常地缓缓流转着。杳杳心中疑惑,来不及细思,神识却突然被一股阻力往外推去。她被刚刚建立起的感知弹了出去。杳杳只觉得脑子一瞬间如同针扎般剧痛,而那股阻力,与她曾经想要往迷雾里迈进一步时所遭受的阻力一样,沉重且不容拒绝。她睁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意外,看向周云辜。心中似乎产生了一些想法,却只是一个细微的念头,她一时无法将其归纳出详细的头绪来。“明明都到了紧要关头,可是却失败了。”她蹙了蹙细柔的眉毛,看着周云辜轻声说。周云辜闻言也皱了眉,似乎不甚明白为何会这样。二人沉默半晌后,还是杳杳再度开口,做了决定。“无妨。”她整理好了思绪,提议道:“不如我们再去一趟府尹公子的院子,接触一下小公子身边亲近的人,他们家毕竟是目前最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