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司掌三千世界的梦境,不论人神亦或是妖魔。而这些梦境,无外乎反映他们的内心,涉及他们的根本。这位神女心思纯净,懵懂如同未曾开窍,众生的光怪陆离,映照在她的眼中,不曾留下过半分印记,反倒是点拨开化了不少神仙困顿的梦境。只是如今不知道为何,这位神女也有了执念,还将动静闹得这般大。孟婆想到此处,就丢了舀汤的长勺。“我得看看去,这可是位小祖宗。”她抓着那名小鬼,要他领路,临行前,随手凭空捏出一个纸人,替了她的位置,继续着枯燥的工作。没有人发现,一碗孟婆汤被倒进了忘川河中,不过须臾之间,就被滚沸的河水吞噬,不曾留下半点痕迹。替了孟婆位置的纸人生硬地执行着指令,驱赶刚刚喝过汤的魂魄过了奈何桥,又一碗接一碗地将汤递给即将步入轮回的魂灵们,一切似乎都未被方才的小插曲打断,只是如常地进行着。另一厢,孟婆赶到小神女闹事的现场时,五方鬼帝也到了三位。地府里的鬼神们皆是苍白脸色,此时围着一位粉面桃腮的神女,正好说歹说地劝阻着。“凡人命数自有定论,神女何必执意干涉?”这位司梦的杳杳神女向来是个机灵讨人喜欢的,虽然在人情世故上懵懂了那么几分,但万千年来,天上地下的大伙儿都把她看作小孩,只宠着让着,从不曾与她计较。谁知这位小神女一时兴起跑去凡人界看了一遭,回来就彻底犯了执拗的性子,竟要为了个凡人硬闯鬼门关,惹得他们此时头疼得很。对着这位讨了他们无数喜欢的小神女,重话又说不出口,但这地府也不能随她如此闹腾,正为难,掌管鬼门关的东方鬼帝向来严肃板正,此时终于铁青着脸开了口。“够了,休要再胡闹,若是神女再要硬闯,就也休怪我们不客气。”小神女那张精巧漂亮的脸蛋儿上就有了些犹疑神色。孟婆热闹看到此处,连忙上前去,揽过紧紧抿着嘴唇的小神女,细细劝慰道:“我的好杳杳,你可是自天地鸿蒙初开时就化了形的神仙,如今为了一个凡人怎么闹成这样?”小神女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也知道如今是自己理亏,没再出声。孟婆就再接再厉道:“何况闹了这大半天,指不定那凡人早就接过老婆子我一碗孟婆汤,将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去往来世了。”如此一来红脸白脸都有了,小神女也不好再闹。“来世……”她这样念叨着,眼睛突然就是一亮。紧接着她大大方方对着诸位行了一礼,以示歉意,就头也不回地又跑了,留下几位鬼帝和孟婆大眼瞪小眼儿,一旁的小鬼们更是什么也不敢说。这就……闹完了?孟婆摇了摇头,依她看,这位小神女如今情窦初开,执拗起来估摸着是很难回头的,如今怕是有了新的主意,还不知道今后会生出什么样的因由。眼下的一场闹剧就这样收了场。另一端,小神女杳杳匆匆往天上赶。她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她要央司命也给她造一个下界历劫的身份,求一段与那位公子的来世姻缘,至于在那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心里正想着,她被人出声叫住了。她顿下匆匆的脚步,就瞧见一人腰间别了把剑,手里正端着个稀奇古怪的罗盘,皱着眉望着她。“你怎么在这儿?”来人也是少女模样,长了一双英挺的眉,眼睛透亮而目光锐利,面部轮廓也带着十足英气。是熟人。杳杳就露出了点笑意,道:“余辞呀。我有点事儿,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儿?”被唤作余辞的姑娘就叹了口气。“别提了。喏,我不是有个倒霉师父么,丢了千儿八百年了。”她扬了扬手里的罗盘,接着道:“有人就给我找了个罗盘,说可以循着气息找找他的踪迹。可巧今儿这罗盘就有了迹象,我才顺着方向找过来,谁知道才一会儿,就又没动静了。”余辞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女剑君,传言她拜在某位上古的神君名下,学得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剑术。而她那位神秘的师父,万年前就已经避世不出,而杳杳也算是上古的神仙,也只是听说过这位上古剑君的名号,却从未与之有过交集。杳杳听完她的抱怨,哄了她两句,又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要紧事儿,这才一拍脑门,道:“不同你闲聊了,我得去找一趟司命,有点急事儿要央他。”余辞一听她要去找司命,眼睛就亮了些,挑了挑英挺的眉。“那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