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明白了这些,却想不明白,世人为何如此爱自伤?眼前只有山水一幕,无人可以回答她。……转眼数日已过,步入七月,乞巧节眼见着临近了,姑娘们备好了新衣,又穿针引线,为迎接节庆而忙活着。城里也设立起了专卖乞巧物什的乞巧市,人头窜涌,商铺的生意变得好了起来,热闹有序而不见忙乱。周云辜手底下有不少铺子,管事们上门同东家汇报着近些日子的生意情况,将大事上请他做定夺。他刚送走的是珠宝斋的管事,姓温。温掌柜早先入手那颗鲛珠时,就过问过他,如今上门来例行每月的汇报时,又忍不住提起关于那稀世鲛珠的事情来。“东家,那位卖鲛珠的姑娘,说她手上还有货…”温掌柜如是说,神色却有些吞吐,“只是我觉得那位姑娘实在是有些稀奇古怪。”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冷漠的东家不爱关心这些八卦事物,只是自己实在憋不住,自那位姑娘离开后,他又反复思索着对方的一言一行,愈想愈觉得古怪。见周云辜面上神色不变,并未露出不耐,温掌柜就继续说下去:“那姑娘瞧着是个未经世事的,就连五千贯是个什么概念都不晓得,我当时提出这个价码时,她连神色都未变,并不见丝毫意动。”周云辜微微抬了抬眉。温掌柜就知道,对方是在催促他说重点,就加快了语速道:“可后来她又问城里的宅子是个什么价位,我拿您隔壁陈家那处想要出手的宅院举了个例子,结果那小姑娘转眼就答应了我提的价格,还叫我帮她联系卖家……到手的五千两银票当日就花了出去,买下了陈家宅子。”“您说,这究竟靠不靠得住…?若是她再找上门来卖那珠子,我们还要收购吗?”周云辜听完,神色却是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枚珠子你带来了吗?”温掌柜连忙点头,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盒子,递到他手里。他接过盒子,并不着急打开,只示意温掌柜无事便离开。院子里重归寂静,他坐在角落里,腿上搭了薄毯,没来由地想起了几日前莫名出现,又神神叨叨说要给他算卦的姑娘。他打开盒子,精致的绒布底衬上隔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莹白珠子,其上有动人的光华流转,让他不由自主想起那位姑娘一双在夜色里也好似亮晶晶的眸子。眼见着已经过了七日,她却未曾再次出现,就仿佛她只是这尘世间的一个意外,又好像是一个梦,转眼梦就将人遗忘。他又看了一眼那枚静静躺着的鲛珠,摇了摇头,将盒子合上,却听见院墙的方向传来清脆的扣击声。那声音听着清脆,像是有人在瓦檐上轻敲。周云辜闻声抬头,就瞧见光天白日里,有人坐在高高的院墙上,正收回方才叩着青瓦的手,笑盈盈地望向他。来人依旧是一副古怪做派,比前两次更甚,周云辜却突然觉得有些释然。就仿佛…他这几日竟是对眼前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姑娘生出了些微的牵挂。他静静望着对方,而对方竟好似也在打量着他。似乎是见他面上并无不虞之色,那位姑娘身姿轻盈地起身,又好似顾忌着什么,身姿顿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靠近院墙下那棵高大的香樟树一些,颤颤巍巍地借着树木枝干,一路艰难地爬了下来,进到院内,随后走近了些。周云辜瞧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还是静静坐在原处,等她靠近。靠得近了些,就能清晰看见她脸上挂着笑,面上并无半分拘谨,正讨巧般地对他开口,道:“我这回是不是很知礼?我知道来访应当叩门——可是这里没有门,只好叩叩瓦,你就权当我叩过门了。”真是歪理,偏偏她神色认真,周云辜嘴角牵了牵,流露出了一点转瞬即逝的笑意。这位姑娘虽然冒失,却难得不惹人讨厌。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过那只装着鲛珠的锦盒,想起了什么,转而开口问对方道:“你卖了一颗鲛珠?”杳杳闻言微楞,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她为了买宅子,确实卖了一颗鲛珠。她并不忙于惊奇眼前的人是如何得知的,只微微笑弯了眼答他:“是呀。”她望见对方膝头上摆着一只精美的盒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搭在上面,无意识地叩击着盒面。杳杳眨了眨眼,旋即又道:“你很喜欢鲛珠吗?”她似乎是想了一下,随后从袖口掏出什么东西来,半蹲下身子与坐着的人平齐,将东西捧到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