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辜看了她一眼,神色温柔,道:“是。所以我的每一世都有你在。”她陪他过完了这一个生辰。周云辜同她感慨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和你一样的不老不死。”杳杳微愣,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每一世都活不过25年。就好像他从来未曾在她面前老去过。可他却会一次次的死在自己的眼前。前后历经了大几百年,杳杳少了当初的冲动,反而多了几分深思,变得有分寸,也会细想更多的事情。纵使她仍旧迷恋同周云辜的每一点细小的相处,但她也仍旧记得,自己是神仙,而她爱上的这个人的命数又是出奇得顽固,她已拖着対方坠入了情关,却无论如何也不好再次强求干涉他的人生。她见惯了离别,可离别也总是伤人的。她其实并不想一次次看着他的寿数走到终点。就好像他会永远离她而去一样。可她又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命数。这像是一个恒久的悖论。她得学会习惯。想到这里,杳杳只是云淡风轻地望着周云辜,浅浅笑了一下。“虽然你总会忘记我,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是一件很有些不公平的事情。”她说完,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神色有些天真,又道:“但我原谅你了,因为你这一回想起我了。”“你放心,纵使你轮回过千遍万遍,我也会找到你,给你造一轮陪伴你余生的好梦。”“祝你余下所有人生都会万事胜意,心想事成。而我则是你最忠实的陪伴者与见证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想,她同一位凡人的缘分,也就只能到这里为止了吧。周云辜闻言是长久的静默。半晌,他长久以来的冷峻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些松动,浅浅的阳光照进他幽深的眸子里,闪出细碎的光,这使他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之感。他张了张嘴,却好似沉默得太久,一时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而他这样的神色,看在杳杳眼里,给他更添上了几分破碎感。她有些见不得他这个模样,因而只是回过头,故作潇洒地同他摆了摆手,权作告别。只拈了一个诀,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处。而周云辜终究是没有说出那句话来。他想说,他怕她再也找不到他了。杳杳面上做派云淡风轻,实则心里仍旧是难受地不轻。她还是经受不了这样的生离死别,而他又将再一次忘记自己。届时自己又要如何鼓足勇气才能尝试着让他想起呢?抑或是他再也不会想起。而这一世的周云辜竟然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她的情绪来得猛了,便格外难缓,全靠月澜花竟然孵出了灵识,化形成了可爱的仙童,分散了她一部分的注意力,她才得以缓解过来。月澜花化成的小仙童被她随口取名叫花花,懵懂着一张乖巧白净的脸蛋儿,格外依恋她。当她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旁的余辞玄炽并着司年轮,三人皆是满脸的不理解。“你这也太随意了吧……而且他好像是个男娃娃?”余辞这样说着,还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司年轮。司年轮每每看着杳杳为了凡世的那个周云辜失落一阵子的时候,都有些心虚,此时心不在焉地回过神来,附和道:“啊,是啊?是、是啊!”就连往日里懒得开口的玄炽都发表了意见:“确实敷衍啊。天上哪有神仙或是灵物顶着这么一个名字。”那小童看向这三人的目光却十分警惕防备,还有几分委屈,更加拽紧了杳杳的衣袖。杳杳却没什么所谓,摸了摸小仙童的脑袋,又蔫蔫同发表异议的三人道:“那不然叫他什么?叫草草?他化形的时候月澜花还没开花呢,就是一株秃草,不然叫秃秃也行啊。”三人又要开口抬杠,却被她挥一挥手拦住。“打住啊。我当初下界,托你们帮忙照看。也就月余的时间吧?结果呢,你们一个司火的,给花浇灌灵力的时候差点耳给它烤干;一个跟了个好师父,修得一身仙力都冷冰冰得跟什么似的,凝了一身的霜,又差点给人家冻死——”她终于抬眸分出点儿眼神给这几人,眼里却满满都是嫌弃,“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给它起的名指手画脚的。”小仙童听得一知半解,却仍旧拽紧了她的衣摆,扬起肉肉的小下巴,颇有些倨傲地看了玄炽和余辞两人几眼,不住地点头。“秃秃啊。”杳杳这样叫了一声,就见小仙童脆生生地应了她,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玄炽被她劈头盖脸怼了一番,有些呆,懒散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