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了陈麟声乌青的眼眶,红肿的侧脸,以及浑身微小的颤抖。
“发生什么事?”麦秋宇心悬起来,顾不得追究陈麟声一身的酒气,他不由自主伸手,想触碰陈麟声红肿的脸颊。
一寸寸靠近,眉下那颗痣近在咫尺。
陈麟声睫毛眨动。
一滴眼泪滚落,悬挂在睫毛尖上,晶莹,透明。
麦秋宇顿住了手。
眼前的陈麟声如同一座大理石雕塑,断了五感,只剩眼泪活着。
又一眨,那颗泪珠滴坠。
麦秋宇屏住呼吸。他几乎听见砸落的声音,细小的,如汇入大海一般,剎那消失在膝头布料中。
“我不记得阿妈的声音了。”
陈麟声忽然开口,嗓子哑得厉害,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
麦秋宇心脏一沉。
他捧住陈麟声潮湿的脸,温声道:“不是的,你只是喝酒了。”
“……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我以为自己记得……其实我早就不记得。”
记得,不记得。
陈麟声翻来覆去地喃喃,像是呓语。
手机在口袋嗡嗡振动,麦秋宇利落挂断。
他从钱夹里抽出名片,递给陈麟声:“如果有事,打我电话。”
陈麟声低着头,双手掩住了脸。
麦秋宇思忖片刻,抽出所有现金,对折包住名片,一并塞进陈麟声口袋。
他有要事处理,必须离开。
麦秋宇站起身,最后望陈麟声一眼。
病房外的走廊开着昏黄灯光,映得人面庞变暖。
汤连翡身穿睡衣,裹了一条灰色的毯子,正和和经纪人低声私语。
麦秋宇走过去。他站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燃,想起这里是医院,烦躁地丢进烟盒:“病房里是谁。”
寂静无声,只听见三人的呼吸。
半天没听见回应,麦秋宇冷冷掀起眼皮:“说话。”
被他瞪着,汤连翡发怯,声如蚊蝇:“……我新戏的制片人。”
“他怎么会跟严木碰上?”
汤连翡沉默片刻,忽然开始扇自己耳光,他咬紧牙,含着哭腔:“春宙哥……都怪我,都怪我,是因为我。”
走廊回响着巴掌的闷响,机械而钝重。
麦秋宇一把捞住他手腕,五指紧攥。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我在问你话。”
汤连翡同他对视一秒,崩溃大哭。
麦秋宇面无表情。
他猛地推开一间门,大手扯住汤连翡衣领,将人往房里重重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