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走不到这里的,我给整座山下了禁制,让她只能不断地绕圈。除了回头和死,她本没有其他路能走。
我终究还是不够狠心。
小狼崽一生下来便很聪慧,在我这里待了这些天也没有反应。小花儿一来,它便如箭一般从我身边窜了过去,仿佛它一直以来都知道我是那个害他们母子分离的凶手。
我看着冲我嘶吼,向我露出獠牙的小狼崽,又看了一眼站在我对面的小花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小花儿或许忘了,她曾经像她的小狼崽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她曾经为了我举起武器,向那些想要加害我的村民大声地喊,她就是妖怪养大的孩子,她永远都是妖怪的女儿,谁想伤害我,谁就要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我见到她的那天,她都已经七岁了。她不需要我照顾她吃喝拉撒,我也不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说我是她的父亲,实在是夸大了。
我所做的,仅仅是把她带在身边。
她在我身边待了十二年,从一开始的沉默寡言变得爱使小性子,高兴时喊我爹爹,不高兴就喊我糟老头子。
我一个妖怪,又不会变老,我明明容颜不变,青春永驻,她喊我糟老头子却喊得异常顺口。
每每问她,她就爱拿我的年龄说事。世人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也不过勉强够上三个王八,离龟还差得远呢,哪里有那么老。
跟她装模作样争辩的时候,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老去,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说来可笑,她带着妖胎,骨瘦如柴地出现在我眼前时,我这个被爹娘抛弃的杂种,竟然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悲痛和恐惧。
她是我带大的孩子,我想象过她嫁为人妇的样子,我给她准备好了嫁妆,我以为我能接受她的死亡。
到头来,不过是我在欺骗自己。
天下生灵皆有命数,我终究强求不得。
过渡
许真棠出来时,天刚破晓,荒漠里站满了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还光怪陆离的无何乡消失不见,又变成了一片茫茫荒漠。
大师姐杜雁云拉着方思明他们过来,将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在小师妹秦海许把完脉后,许真棠忍不住问道,“师姐,这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会站着这么多人?”
杜雁云确认他没事以后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去的吗?”
许真棠当然记得。
白日里的荒漠太过死寂,阳光又实在刺眼,他们左右无事,又实在熬不住,便背靠着背睡了过去。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夜色已黑,师尊跟意明兄却没了踪影。
他们喊了半天也没见人回应,不远处的荒漠却突然现出了绿洲,亮起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