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些散播言论,夸夸其谈的人,都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有些人被这巴掌打醒,有些人却因此怀恨在心。
他们在道术上比不过沈星河,论起心性修养更是一个天一个地。沈星河完美得不像话,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一个缺点。
怀恨在心的人,从沈星河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开始对他的身边人乃至整个凌虚派下手。
“我师姐是我们这些徒弟里年岁最大的,比我大了八岁。”许真棠气得咬牙切齿,“她今年到年底才满二十四岁,七年前也才一十七。那些人没办法对我师尊下手,竟然丧心病狂到给我师姐下药。”
“她当年才一十七岁,他们竟敢给她下药,就为了让我师尊永世不得翻身。”
许真棠话未说尽,可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便是傻子也能听得明白。
那些人所谋划的,不过只有四个字。
师徒乱伦。
顾九思约莫是气过了头,他突然变得分外冷静,心中除了满腔杀意以外,什么也没有,“后来呢?”
“他们当然没有成功”,许真棠冷笑了一声,“我小师妹秦海许是被我师姐捡回来的,我师姐去哪她都会跟着,那些宵小之辈哪有资格给我师姐下药。”
“我师姐抓了下药的人以后,就连夜审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可就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时候,那些幕后主使趁我们不注意将人杀了,又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仗势行凶,滥杀无辜。”
“凌虚派是名不见经传的道门小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仗势的势毫无关系,他们口中的仗势行凶怕是换成仗师行凶更合适。到了最后,他们都想拉我师尊下水。”
事情闹大以后,整个凌虚派都坐不住,发誓要跟那些幕后主使拼死到底。
可杜雁云他们早在调查的那夜就知道了,参与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正是那些延续上千年,真正势大的道门大派。
凌虚派想要跟他们斗争到底,无异于以卵击石。
事情的真正解决,最终靠的还是沈星河。
沈星河勾了死去之人的魂魄,将它从阴间召到地上。他又给它下了一个禁制,但凡它有一句谎话,便会立刻神魂俱灭,永无转世之机。
整整十三年,道门听见的看见的都是沈星河的道心无瑕,都是他的君子心性。没有一个人想过,有一天沈星河的雷霆手段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我师尊头一次动了怒,将幕后主使全都拉了出来。那些方才还身居高位的人,转眼便掉下台阶,痛哭流涕地求我师尊放过。”
“他们下药的时候,没想过放过我师姐,没想过放过我师尊。杀人的时候也没想过,那人落在我们手里,原是罪不至死的。死到临头了,才想起来求我师尊放过。”
“可我师尊后来当真放过他们了,意明兄知道为什么吗?”
顾九思没回答。
许真棠再不复他那大大咧咧的模样,笑得近乎嘲讽,“上千个道门大派的徒弟,跪在了我师尊的面前。若是我师尊对那些幕后主使动手,他们就当场自尽……”
火起,又实在舍不得对沈星河说重话。静默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平和道,“你上辈子也不愿多言,我若是再猜不出你心中所想,莫说十年,怕是要不了三年,我们就走到了尽头。”
他们向来是做不好儿女情长的,这静默的片刻,已经是到了极致。
探查不到任何伤处的顾九思退了回去,“这世上没有藏一半掖一半的道理,你既然起了头,也该将话说完。”
沈星河跟顾九思提起落雷镇的时候,并不是真的想跟他说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害怕顾九思会走,又想他这块木头一向说不出好听的话,便下意识地将落雷镇当成闲聊的话题。
他又隐隐约约猜得到顾九思知道上辈子的过往会生气,才省去中间的很多事,只说一些简单的起因结果。
谁成想,他低估了顾九思对他的了解。仅仅是几句再简单不过的起因结果,顾九思就轻易推断出他上辈子受了伤的事实。
沈星河想,他上辈子分明藏得很好。
他从无尽渊出来以后,旧伤便被新伤掩盖。没有人知道他根基不稳是在无妄城里受的创,就连提着酒过来嘴上说找他化劫,最后却什么都没做,扔下灵宝就走的顾九思,也只以为他是在无尽渊里受的伤。
沈星河原以为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人知晓,现在他想,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只有被人抹平,才能真正过去。
“上辈子进无妄城以后,有人被冤魂夺了舍。”
沈星河下意识地只挑些起因结果说,却看到顾九思冷着一张脸,似乎他再不说清楚而是让他猜,他下一瞬就会直接探查他的记忆。
他有些无奈,又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开心。他想,或许他不是真的不在意被人几次三番地捅刀,也不是真的受了伤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嘘寒问暖。
他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找到能够说的人。
如今他想说给他听的人想听,他便是明知他不太会说话,也想说给他听。
沈星河在进入无妄城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无妄城有问题。最先发现冤魂需要夺舍才能逃离的,却是许真棠和秦海许。
他的小徒弟们去哪都在一块,那时自然也是如此。许真棠向来是爱吃又爱玩的,他瞧见无妄城大街小巷的商铺,高声叫卖的摊贩,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当时就被勾动了馋虫。
凌虚派将十六岁视为界限,徒弟们过了十六岁虽然可以沾酒,却不再有拿压岁钱的资格。唯一一个没过十六岁生辰的许真棠嘴上安慰师兄师姐这是凌虚派太节俭,实际上开开心心地从七十一位师伯那里拿压岁钱拿到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