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宫殿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乌云阵阵,天道被劈得没处下脚,分明是狼狈逃窜的模样,他脸上的笑意却比那幻境中的妖魔还要狂妄得意。
“尊主,您不会明白,我留下他时,可没想到他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多聪明的想法啊,纯粹的受害者有什么看头,坚贞不屈的受害者一步步变成加害者,一步步滑落深渊的戏码才有被看的价值。”
“您看沈星河那时的脸色有多精彩,从他成仙后,我都没几次机会见他这般。不过,谁让他那么聪明呢?蠢人有蠢人的幸福,只要随波逐流就好,可聪明人非要挣扎,却不知越是挣扎,越是不幸。”
天道讽刺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像是注定的谶言,也是对沈星河命运的批语。
沈星河的确太聪明了,聪明到轻而易举便猜出这是妖魔想让他沉沦堕落的戏码,他同样也猜到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可他仍是向天道所说那样,开始了第一次挣扎。
他明白束手就擒只能等死的道理,他也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更明白什么叫滴水穿石,水滴石断。
他读过那么多书,学过那么多理,可真到了这时,前路是死,后路亦是死。
或许真的是他太过年少,那些心思电光火石般在他心里飞速掠过,他终是选择了向前。
于是,沈星河终选择了拒绝。
他不肯选。
那妖魔早已预料到这种局面,又一次放声大笑,他像按一只蝼蚁那般将沈星河凭空按跪在地,迫使他将头抬起:“小太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好好看着吧。”
帝王的皮囊用起来再好不过,只需要一声令下,妖魔便轻轻松松挑了七个人进来,不分官阶,不分男女,挑了年纪最小的七个人。
挑完之后,那妖魔望向沈星河,语气不无遗憾地道:“该说你幸运吗?你兄弟姐妹皆出宫建府,他们不在这深宫里。”
“虽说我也能把他们弄过来,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你可活不下去。”
他这话似意有所指,却又毫无征兆。只是他本就不打算让沈星河猜,因为很快,沈星河就知道了。
第一次跪在这床榻前时,他明白了何为交合。后来也跪过,看过,他原以为再烂也不过如此了。
可现在再次跪在这床榻前时,沈星河才忽然明白,原来是他见识短浅,是他太过天真。
原来凌虐人的手段有那么多种,原来床上之事,是会死人的。
人从生到死,原来是这样漫长又短暂的,漫长到耳边凄厉地惨叫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又短暂到不过一瞬,方才还活着的人,转眼便成了一具尸体。
沈星河眼睁睁地看着活生生的七个人,一步一步惨死在他面前。
那些致使他们死亡的东西还留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人多看哪怕一眼。
他们只是在临死时还在看着他,似乎是在向他求救,又似乎是在表达不甘和恨意,无论哪种,终归于一片死寂。
前不久才明亮转动的眼睛缓缓放大,包含着万千情绪的光芒归于寂灭,最后固定在一点,长久地落在他身上,映进他的眼睛。
那么白,那么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