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能解释。
在第二天尘埃落定,终于有人来收拾残局,在满地的碎尸和鲜血里,看见活着的,倚靠在墙角的沈星河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没人在乎他身上沾满的鲜血,无人在意他手臂上肩膀上,他身上大大小小被撕咬的裂口,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刀痕剑痕,他被刀刃所伤的虎口。
这些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是啊,昨夜人皆相杀的炼狱里,怎么能有人活着呢?便是沈星河,身为一个凡人,他也不该活下来。
假如他的血肉,没有毒的话。
沈星河的命真是好啊,好到因着丹棠从此百毒不侵,好到因着丹棠血肉里带着剧毒。
撕咬吞吃他血肉的人中毒而死,他身上的鲜血流到刀上,划破刺穿他人的身体。
好到他最终脱力跪地,心想自己总算能死之时,亲眼看见撕咬他的人中毒死去。与他还未交过手,却沾了那人血的另一个人,也倒地而死。
原来他的血肉竟是这般剧毒,剧毒到杀人不够,连因他而死的人都带着剧毒。
这世上谁比沈星河运气好呢?
世人长生而不得,长寿而不得,煞费苦心,只为求一条生路,只有他沈星河得天独厚。
只有他沈星河,天生好命。
好命到,似乎当真没有尽头。
沈星河成为了营啸的始作俑者,被当做妖邪,按律应当被火焚烧至死。
从被抓走到被推上刑台,他始终不发一言。被人推来搡去,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似乎他也确实不能说什么。
从十六岁到十九岁的三年里,无论是他想要的,还是死亡,他从没得到过哪怕任何一个。
他是挣扎的蝼蚁,是命运丝线下的木偶,生由不得他,死由不得他。他的每一次挣扎,都害了更多的人。
可他不挣扎,他怕这天下都要一起覆亡。
顾九思从营啸开始的时候便一直沉默,他没有再如往日一般动手,也没有多看天道一眼,他没再试图去触摸沈星河,只是长久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道很明显不习惯这样的他,又一次自顾自挑起话题:“尊主您何必担心他,咱们的沈仙尊可是活到最后,才有资格跟您在一起。”
“说起来”,天道啧了一声:“尊主,您马上就要看到熟人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数道身影御剑从东南方而来,几人还未落地,其中一人挥手熄灭了刚刚点燃的火堆,将沈星河救了下来。
来此的自然是道门之人。
数千人横死的邪气将他们吸引至此,来者皆是越侯门派来入世历练的青年才俊跟几位长老。他们根骨奇佳,自是一眼看出沈星河只是一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凡人。
本着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心,他们自然看不过一个无辜的凡人被冤枉烧死,所以顺手将他救了下来。
至于再多的,却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