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轻叹了一声:“抛开幻梦境那里,你以前也不曾对我撒过娇。”
他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到沈星河又笑了一下,只是这一次,笑容里微微带了几分苦意:“我对你撒过娇,只是撒的不好,让你伤心了。”
顾九思心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只是他还没问出口,沈星河便微微低头凑近他:“哥哥,你不想陪我逛云梦城吗?还是真的说小时候的他能唤,大时候的我便不行吗?”
他这说法,倒不像是在说小时候的自己,好像他们是两个人一样。
可明明他们并没有回到过去,幻梦境里小时候的人,分明也是他。
顾九思不知道沈星河究竟开了哪个窍,被他这突然的变化,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可确定他无事后,倒也放下心来。
他伸手揉了揉沈星河的脑袋:“还是头一次见你对我这般亲近,小古板想叫我什么都可以,想带我去哪里都可以。”
我总归是放不下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这么大的时候摸他的头,沈星河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就彻底放松下来。
他又向前进了些,贴着顾九思的脸颊轻轻蹭了蹭,而后直起身去牵顾九思的手:“哥哥,我们走吧。”
沈星河说要逛逛,却没说到底要逛到哪里。
两人就那般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逛过亭台楼阁,街头巷尾。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九思拉着沈星河在屋檐下避雨,抬眼一看时,发现对面的不远处,是他们这一世再见时的南风馆。
从前顾九思不理解沈星河怎么会踏足那里,因为觉得沈星河跟他不搭。
现在顾九思同样不理解,沈星河怎么会踏足那里,因为像他的娘亲最终入宫一般,云梦城的这家南风馆,是大齐七十六州,他选择的最后一块地方。
他是大齐的太子,所以大齐的每一州都要因他受辱。
跪着的沈星河能决定的,只有受辱的究竟是良家,还是本就沉在泥潭里无人救赎的风尘之人。
人之贵贱的天平之上,他必须分出贵贱,选择其一。
大齐七十六州的每一家伎馆,都是妖魔用来羞辱沈星河的刀。
至于沈星河自己,以他的性子,怕是不曾有一刻觉得自己无辜。
沈星河注意到顾九思在看什么,出声道:“我娘亲过世那天,他们也在宫里,还未坐上回程的马车。”
“不知他们从哪里得知了关于我的事,将事情告知了我外祖。”
沈星河的生辰跟他娘亲的忌日在同一天,他的娘亲死在了他生辰那天,人死之后要停灵七日。
他们觉得生辰跟死日不该在同一天,又知晓那日沈星河饮酒内情,觉得他受辱。于是禁酒九日,一天敬他的生辰,一天祭他娘亲,剩下七天陪他为娘亲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