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想,天不就在你面前吗?明明是你喂给我的。
不过糖很甜,我家的娃听起来也不错,算了。
东升西落,日升日落,天道吃过河里的鱼,地里的野菜,两个人一起去捡过地里的稻穗,他也被娘亲带着偷吃过别人家门外的柿子。
她也总是那样,明明带着他偷柿子吃的是她,最后指着他吃的糊住的嘴角,嘲笑他是个急着偷柿子吃的小花猫的人也是她。
天道看着哈哈大笑的她,心想,算了,她本来就是个高兴的老太婆。
是啊,在世间待了三季的天道,总算意识到四十一二岁在凡人里是个很大的年纪了。
她说她是个高兴的老太婆,他便也跟着学。
反正高兴的老太婆,也是他的娘亲。
这一晃啊,冬天便来了。
天道坐在床上,被人用被子厚厚地裹了一层。他其实并不会觉得冷,可他的娘亲不相信,便也只能算了。
高兴的老太婆,正坐在床边给他缝冬衣。她从家里面翻箱倒柜地翻出一堆衣服,左找又找终于找到了几件入得上眼的,把它们拆了拆,要给他做过冬的新衣。
天道跟她说过他有钱,她一脸惊讶的说小孩子放什么狗屁。
天道把钱直接放在她的怀里,她以为招惹了什么妖魔鬼怪,碰到了买她命的钱,四处烧香拜佛,还差点往庙里送钱。
这样的事来了几次,天道的心思便歇了。
他只是有时会忍不住看着她想,穷死你算了。
可他也不是真的想让她死的。
天道看着给他做衣裳的高兴老太婆,问她:“你儿子给你送信来,你能不能不要去?”
高兴老太婆有一个亲生的儿子,早早的背井离乡,一年只寄信两三回。
老太婆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她儿子回来。她的儿子写信让她去,她怎么可能不去呢?
的确如此。
老太婆缝衣的动作没停,说他的话便来了:“你在放什么狗屁,小东西这么会想,我怎么不知道那狗东西给我寄什么信。”
“好了”,老太婆拍了拍自己的刚做好的新衣,“过来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似是看到天道脸上不高兴的样子,她学着他努了努嘴:“我家娃怎么这么不高兴?好好好,他要来信叫我去,我一定带着你一起去。”
穿着新衣的天道还是不高兴,他想,我是叫你不要去,又不是让你带着我。
老太婆儿子的那封信还是来了。
天道又问了她一遍,能不能不要去?
他甚至将话对她挑明了:“你去了便要死,留下便不会死,你能不能不要去?”
哪个娘亲能放得下自己的孩子呢?
老太婆意识到她不能再装聋作哑,忽略他身上的不寻常,她心里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她还是说:“我家娃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说会带着你一起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