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尽量维持着与来时一样的步伐,朝着大门外走去。可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风吹灭了她手里的油灯。
霎时间,这空旷的房间里失去了它唯一的光亮,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温芙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好在她很熟悉这间屋子,尽管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她相信自己依然能够凭藉着大致的方向找到大门。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脚步不由变得有些急切起来。
当她抬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别动。”那人声音沙哑地警告道。
温芙的动作僵持住了,她感到一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尽管她努力保持冷静,试图思考如何才能安全地离开这里。
好在对方好像也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他似乎伤得很重,温芙听他闷咳了几声,咳嗽带动了伤口,温芙感觉到他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为了表明自己的顺从,温芙缓缓将手从门把上放了下来。
果然注意到她的动作之后,身后的人稍稍松开了捂住她的手。
“忘掉今晚发生的事情,”他冷声道,“出去之后别惊动任何人。”
温芙点点头。
于是对方在黑暗中松开了手。温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她伸手推开了大门,可是还没等走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那人似乎撞翻了大厅里的长椅。
温芙的脚步顿了一顿,她很犹豫自己是否要像他说的那样离开,因为她有些担心明天早上推开门后会在地上发现一具尸体,那同样会为她带来麻烦。
身后许久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温芙在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重新点燃了手里的油灯,转身重新走进了庭审厅的大门。
黑暗中,有个人影靠坐在墙边,他一手扶着一旁的长椅,将头靠在手臂上。他腹部有伤,鲜红的血液从他按压着伤口的指缝间流出来,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温芙蹲下身,伸手拨开了男人脸上的额发,紧接着她的瞳孔一缩,霎时间愣住了——一张熟悉而又英俊的面容暴露在烛光下。
泽尔文紧闭着眼睛,略带苍白的面容带着一丝痛苦和疲惫,即使是在无意识的昏迷之中,仿佛也带着极大的焦虑和不安。
温芙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希里维亚,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在这一刻,她的确感知到了类似于命运这样的东西降临在了这间屋子里。
一场春雨下了整夜,当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泽尔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床上。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伤口也得到了处理。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房间摆设,他茫然地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却丝毫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从杜德离开之后,这一路遭遇了许多次暗杀。这些刺客或许是柏莎派来的,又或许是那些不希望他再回到杜德人派来的。总之,为了躲避刺客,他不得不和奥利普等人分头行动,他们约定最后在希里维亚汇合。
这样的分头行动,起初的确帮助他迷惑对手,隐去了行踪,躲过多次追杀。可等他来到希里维亚,上岸不久之后,很快又有刺客追了上来。
泽尔文独自一人,在与他们的交手中受伤,无奈之下翻墙躲进了一处黑漆漆的庭院。雨夜,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方向,只有一间屋子里点着灯。他记得自己顺着光源翻窗进入了一间大厅,想要在那里躲一个晚上,可是好像有人发现了自己……
泽尔文还没记起那个去而复返的人影是谁,忽然有人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开着的房门,打断了他的回忆。
“看来您已经醒了。”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站在门外,他温和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泽尔文问道,“您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下午四点,太阳还没落山。温芙坐在脚手架上,对着眼前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看着一天下来几乎毫无进展的壁画,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提前结束今天的工作。
当她从大门出去时,法院看守大门的巴特先生正在门厅打瞌睡,抬起头见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了眼外面还没下山的太阳,怀疑自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发生了什么?”他迷迷瞪瞪地问,“你完成那幅画了?”
“没有。”温芙也知道自己今天行为的反常,她含糊地回答道,“……我要回家喂猫。”
说到喂猫,巴特先生倒是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夜里下着雨,他被温芙从房间叫醒,据说是因为有只猫从房顶顺着窗户跳进了庭审厅,惊慌中抓伤了她的脚。
半夜附近的诊所都已经关门了,温芙想请他去一趟西利伯蒂医学院,请那儿的冉宁医生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