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日里相安无事,同学出去跑步时,偶尔听小区保安说他家楼下的声控灯亮了整晚。”盛斜阳别过垂在耳边的碎发,缓声道,“哪怕这时候,他都没想过是什么不科学的事件,只是怕那个陌生人怀恨在心。”
“直到第三天晚上——”
“第三天晚上,他家的门被敲响了。”少女的声音不大,如同长夜里洒下一把细碎的玉石,清凌凌的。
狭小的宿舍里,气压愈低,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罗芮盯着少女那张明艳沉静的脸,后背冒出一层白毛汗。心想这个新人会不会为了不被厉鬼杀死,索性讲了一个看似真实的恐怖怪谈,好将他们一块坑杀?
这念头如同一只并不明显的钩子,扔下去激起水花,波纹便兀自荡开。想来也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哪有机会构思一个既能钻空子,又让厉鬼放过她的怪谈。
而且最重要的,是全子扬好像很喜欢她。
罗芮低下头,长发黑水般流淌垂落,眼也不眨的紧盯青年人。可下面的人对这种窥探毫无知觉,还沉浸在少女说的怪谈里。
他可真好看啊。
罗芮病态痴迷的盯着全子扬的脸,背部的黑色花纹,犹如瘟疫一般,不停地蔓延扩大。
几人未发现上铺的异状,反倒是窗外的乌鸦桀桀怪叫,仿佛在幸灾乐祸的报丧。
盛斜阳望了眼窗外,接道:“当时同学打开门,发现门口空荡荡的,这会才察觉到不对。就算是想要挑衅报复,也不至于在刚开门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联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忽然明白了对方在做什么。第一天对方还在楼外,第二天对方已到楼下,那么第三天,确实该到门口了。同学终于认识到事情不对,马上联系了我。”
“我那时候没办法立即赶过去,只能教他几个办法。首先是让他无视所有异常,不要盲目好奇。床前的鞋子,要一正一反摆放。如果这几条都没做到,那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出声。”
旁边的曾筱琪原本咧着嘴,本以为今晚可以美餐一顿,听到这话后忽然180度转过了脑袋,同时骨节以诡异的姿势弯折起来:“我最讨厌你这种不遵守规则,投机取巧的人了。”
霎时身后劲风袭来,盛斜阳用雁翎刀一挡,把曾筱琪压在床板上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曾筱琪目光怨毒的盯着少女,却不得不僵硬的停下动作。
盛斜阳唇角弯起,游戏虽然恨不得马上抹杀他们,但无法给出死路,规则在给玩家束缚的同时,也限制了厉鬼的行动。
如果这个怪谈直接被否定,不遵守规则的下场,玩家很可能会面临更危险的困难模式。但曾筱琪在怪谈中途发难,恰恰暴露了出漏洞。
过程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局。
盛斜阳理清头绪,不紧不慢道:“在第三天鬼魂敲过门后,晚上才过凌晨,同学家里就出现了异状。先是紧闭的房门不停传来抓挠声,再是窗口发出极大的撞击响动。还好他始终没出声。直到锁了的房门被打开,他的父母进来找人。”
“一开始只是诱哄的叫名字,接着就是威胁,最后那鬼魂用父母的性命威胁。在同学出声的一瞬间,就收割了他全家的性命。”
盛斜阳语毕,好似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里,浑身发凉。
那时她好不容易镇压完别处的鬼魂,可赶过去时只剩下三具面色青白的尸身。
自数年前鬼王自万鬼血海中诞生,玄门一脉为镇压他,几乎被杀空。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才换得短暂的安宁。
但同时也带来了玄门青黄不接,鬼物横行的局面。
借由雁翎刀传声,虽不在一处,晏春深也将事情听全。他想起少女那身入骨难祛的阴寒,莫名觉得心头沉闷,又疼又涩。
晏春唇角绷紧,瞳底翻滚着凶狠的血色,可手指却轻之又轻的在桌上叩了下,瞬间雁翎刀发热,在少女怀里充当起恒温的热水袋。
他唇间溢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现在我只恨自己,遇到你太晚。
怪谈讲完,宿舍里也彻底暗下来。窗外大雾弥漫,连月光都被吞噬干净。寂静恐怖的氛围蔓延发酵,这种情况下,在场的几人即使疲惫,也很难入眠。
唯有曾筱琪安静的躺在床上,睡颜恬淡,只是没有一丝呼吸。
三人一鬼警惕的睁着眼,然而并无异常发生。盛斜阳掏出手机看了看,离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恰是此时,宿舍大门忽然被轻轻的敲了敲。
“有人在吗?”门口传来凄清拉长的调子,声音好似黑板上划过的指甲,令人头皮发麻。
门外的声音听到没人回答,桀桀怪笑了声。
突然,宿舍门被推开了。
几人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闭眼装睡。
阴冷的凉气从门口涌入,耳边骤然响起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很奇怪,如同木屐敲打在地面上,又像是某个人在艰难的前跳行进。
全子扬离门口最近,原本用来逃生的便利,如今成了催命符。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掌心汗涔涔的握住一枚玉佩。
这是上场游戏里获得的道具,只要使用玉佩,可以抵挡住三次致死性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