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太子脸上的血色更失。
这情态倒也也没怎么引人怀疑,太子平素一向友爱兄弟,这会儿听到弟弟的死讯后这般失态,也十分正常。
但上首的成帝却不觉得如此。
他听到消息之后,目光就落了过来。这会儿看见太子这般反应,眼神一点点冰凉下去。
梁涣早就回了席,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才是重头戏,在安置好卢皎月之后便匆匆赶了回来。这会儿听得禀报,当即作出骤闻消息的惊怒模样,顺势开口:“太子兄长放心,弟弟这就命人去缉拿贼人,如今博文苑内外都是重兵把守,那贼人定无路可逃。”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梁攸尚,“……”
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也没法相信这事情是他五哥做下的。
太子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这段话听起来像是像是别有意味的样子。
但不管梁涣有没有别的意思,他都不可能任由对方在博文苑中任意行动,当即肃下神色:“我亲自去查。”
梁涣没再说什么,他眼看着太子向成帝请命,又见成帝丝毫神色也不露地点头应允了太子的恳求。
太晚了。
就算这会儿太子想要做什么也来不及。
被太子藏匿的那些人也听闻了外头动静,全都心神惶惶。
苑中卫兵正大肆搜捕身份不明人士,但这苑里身份不明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韦奉是那日被驱赶的东宫臣属之一,后来因为种种缘故,被安排到博文苑看守那些冯家秘密豢养的部曲。他一早就奉劝太子将这些人杀了了事,但后者于心不忍,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这会儿他听着外面的动静,就知道不好。
这要被搜出来,可不只是那些死士要出事,他们一样难逃罪责。
部下焦急追问,“韦卫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韦奉:怎么办?!他现在哪里知道怎么办?!
若是先前被东宫驱赶只是丢了职务,倘若这会儿的事被发现,真是全家老小一块丢了性命。
韦奉脸上的惶怖之色太过明显,那来请示的部下神情也惊惧不安起来。
但韦奉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东宫卫率,也不是一个全无能力的草包,当即就稳住神情,反倒是厉斥:“慌什么慌?我等受太子命令看守这些人,如今出事了,太子难不成会放着我们不管吗?!且安心等着就是!”
那部下被骂得灰头土脸,但脸上的惶恐神色到底散了不少。
倒也不能说韦奉这话有多打动人心,实在是太子平日里的信誉太好,除了驱赶东宫旧臣的那次,他对下宽纵温和、处处照料,确实让人很是感念信任。
却说这边韦奉三言两语地把人打发下去,等人一走,就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他确实相信一旦出事,太子会保他们。但是现在太子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顾及得了别人?!
韦奉急匆匆地亲自动手收拾了半天,却见一旁随从还站在原地,不由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老子伺候你吗?!”
这会儿还被韦奉带在身边,必定是极亲近信重的人。说是随从并不妥当,这人其实是韦奉的门客,只是穿着打扮不起眼,看起来像是侍从。这人平时作为也跟这穿着一样,没什么出挑之处,韦奉都忘了对方到底是怎么到自己的府上的。
但当日他被东宫驱赶,门人四散离去,只有这么一位坚持留在府上,韦奉对此有所感念、也顺势将人引为亲信,故而这会儿虽是语气不好,却没有就把人丢在这儿的意思。
那人被这么斥了一句,也未生恼意,只是不缓不慢地开口,“主君这是准备往何处去呢?”
事发突然,韦奉哪里有什么目的地?一时被问得哑然。
那门客又道:“如今博文苑四处重兵,主君当真能以一人之力,躲过这些搜查吗?”
韦奉:“……”
越发说不出话来,终是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口中却是气恼道:“现在不走,难不成留在这里等死吗?!”
他想撑起气势,但是脸色终究灰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