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夜色里,叶繁枝的保姆车停在楼门口悄然等着。
只有叶离离披了件衣服送周广陵出来,临走不忘叮嘱司机,“下雪了,开慢点儿啊。”
周广陵坐进车里,潦草地挥了挥手。车门缓缓关闭,他放倒座位,合住眼睛。
他为叶家做事,身份却不能见光。“周广陵”不能出现在这里,“林池”也不能。每次回叶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坐一辆车回,再坐另一辆车走。
叶秋实那一声声“杂种”犹在耳际。
他确实是个杂种。他的皮囊像极了半h不白的母亲——她也是杂种,被一个男人随便撒在一个女人肚子里后长出来的杂种。魔咒一般的标签从他母亲头上传给他,三十多年,以后还要继续背下去。按说他早该彻底认命了。
周广陵睁开眼看看窗外,车子已经行驶在高架上。交通状况很好,他却觉得路上在堵车。他要赶快离开这里,赶快回到盛夏去。
。
锦山别墅里,餐桌上早已杯盘狼藉,楼上打牌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王照安不会打麻将,也不会扑克,和他们闹了一通就跑去听唐甜甜唱歌。
唐甜甜歌喉很好,英语和粤语也很标准。
借着酒劲,王照安扯着身边的人喋喋不休,给唐甜甜夸了一堆彩虹p,什么“x大腰细人美腿长”,“行走的英语播音员”,“邓丽君千广分君”。她咧着嘴大笑,看起来开朗热烈,眼睛亮莹莹的,像蒙了一层水。
阿九察觉出王照安的不对劲,提醒唐果果把她带下去醒酒,然后悄声说:“现在得告诉林哥了吧?”
唐果果摇头,“你把她带到客厅去吧。”
“没醉呢!”王照安正在亢奋的阶段,展着两条胳膊晃悠来晃悠去,阿九直接伸手穿过她的腋下,虚握着拳把人架了下去。
唐果果早就给她熬上了醒酒汤,自己在厨房看着火。
王照安打个酒嗝,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亮起来,眼里漾出笑意。
。
那边周广陵回到盛夏,屋子里漆黑寂静,就像没有过王照安这个人。他不急着开灯,而是按开窗帘,站在玻璃前面看着外头。对面就是盛夏之帆的大楼。他默默望过去,在斑驳的灯影里猜测着她的位置。
王照安现在应该正和那个不成器的小子“约会”。
周广陵抬腕看看表,九点二十二分。
她是近六点半出的门。
一顿饭要吃三个小时?
面对不喜欢的人,有这么多话要说?
他给了富裕的时间,她就真的要踩着最后一秒回来?
周广陵端着胳膊在窗前踱步。
或许她今天不会回来了。
一见到别人,难免又萌生逃走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