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只见那座神秘建筑散发的墨绿色幽光不知何时掺杂上了其他色彩,原本那扇沉重的石门上雕刻的花纹就已经足够绚丽,现在再加上这些人类光谱中还未知的色彩,一眼望去繁丽的让人头晕目眩,涌出一股生理上的反胃。
那扇石门上的花纹变化着、扭动着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连带着石门中裂开的那条缝隙都被掩盖在了艳丽色泽之下。
天空上的色彩与地面的污浊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祂打破了虚假的天空,却被天空至高处的众神沉眠之地吸引,熟悉的呼唤让祂误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应去的地方,祂不断地朝建筑靠近,直到融入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吞噬了创造者尸体造物的到来提前唤醒了这座沉眠的城市,似而非似的气息熟悉无比,同时仅有空壳的创造者让祂总觉得缺失了什么,尚未完全苏醒的众神本能寻找着这丢失的一部分,寻找着丢失的灵魂。
虽然创造者的灵魂躲藏在与祂抗衡的梦境深处,但梦境中同样拥有着众多耀眼的灵魂。那些灵魂混杂在一起,唯有展现出的时候才会被捕捉——而异能是灵魂的至高展现,当他们使用异能的时候,就会从中脱颖而出。
祂也不知道要多少灵魂才能填补这抹空洞,但只要一直捕捉下去,总能从这个被打碎、被侵蚀的梦境里找到想要的……」
被斑驳色彩覆盖的细小门缝里溢出不详的浓雾,雾中翻涌着无数猩红的圆点,宛如眼球般对下方污浊的梦境投来注视,从中寻找着能够填补空洞的耀眼灵魂。
雾气丝丝缕缕地往外蔓延,逐渐分化为触手般的长条形自天空往下垂落。
莫泊桑耳麦中响起了信号不良的电子声,其中戈蒂耶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与模糊。
“莫泊桑,我们这里出现了点状况……你先不要用异能,该死的!我们很快赶来!”
前面的话语模糊不清,后面戈蒂耶声调骤然上扬,在险些刺破了他耳膜的同时也变清楚了不少。
莫泊桑不适地略微侧了侧头,既然已经知道费奥多尔在试图拖延时间,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毫无征兆地忽然动手。
在同一时间,果戈里也从天空中收回视线,他握紧挂在手腕处的雾霾蓝眼球吊坠,宛如做出了什么决定。
雪白的斗篷在幽光下扬起,赶在色彩浸染纯白前,他一手抽出手枪对准太宰治手中的玻璃罐扣动扳机,一手伸进了斗篷之中。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数只雪白的千纸鹤飘散在半空。
不同于其他人,果戈里能够借助异能清楚感知到每一只千纸鹤的细节,能够在短短半秒钟时间里判断出哪一只千纸鹤才是藏匿其中的「书页」。
他听见了费奥多尔跟太宰治的交谈,也知道太宰治想要借助千纸鹤去拖延时间,最好能够等到青木意识从长梦中苏醒,只可惜费奥多尔不愧是费奥多尔,对方看穿了这一点,或许这就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最终真正缺少时间的反而是他们,是青木。
不过,没关系。
技术精湛的魔术师在表演时哪怕出现漏洞,也能完美圆回来。
戴着暗红色手套的手指抓住了某只自由飞舞在空中的雪白纸鹤,雪白的翅尖在暗红的缝隙中露出。
果戈里异色的金眸中倒映出一片暗红,那点雪白逐渐变成了一只躺在笼子中无法获得自由的白鸟,它静静地躺着,每一根羽毛都沾染上了赤红,既然无法打破牢笼,它就以这种方式得到自由。
这样种方式似乎也不错。
果戈里收敛思绪,他握着千纸鹤果断朝莫泊桑丢去,后者正提着费奥多尔衣领,从对方身上找到了「书」,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朝他这边飞来,他头也不回地接住了那只千纸鹤。
果戈里扒着的窗台已经完全看不出菱角,一堆融化的油彩不断蠕动着朝他身上蔓延,他的思绪忽远又忽近,灵魂变得像是被囚禁的小鸟,不断被放飞又被拽住绳子拉回囚笼,直到那根绳子彻底断开。
他彻底飞走了。
——「……被发现的异能者轻盈的灵魂飘向神的国度,而沉重的躯壳则沉入梦境深处。……」
莫泊桑展开手掌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发现是只千纸鹤,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没等他细想,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断靠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你们来的真及时。”
莫泊桑随手松开费奥多尔的衣领,看向门口匆匆赶来的戈蒂耶,他侧头往对方身后看去没能看见其他人,有些疑惑地问道:“其他人呢?”
戈蒂耶衣衫不整近乎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与风度,显得有些狼狈,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说明了情况,“你应该知道从周围建筑融化开始,整个伦敦就乱了起来,为了以防出现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我让他们在下面拦住所有想要进这栋建筑的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异能者一用异能就会沉入融化的建筑里,我们有不少人还埋在里面没能拉出来不说,还有人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
说到这里,戈蒂耶有些咬牙切齿,又很快化为无力,吞回了想要骂人的冲动,“所以人手有些不够,只能由我先来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