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跌坐在榻边,双眸无神,说不出一句话。
地上的墨岩哀恸地从袖口里找出一个盒子,呈给他,“这是菱生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楚晏殿下的遗物。”
他瞪了那个盒子半晌,迟迟不肯接,仿佛只要他不接过来,不承认楚晏死了,楚晏就还会再出现一样。
但他终究骗不了自己。
他撑着床沿,努了努身子,拿过那个木盒,打开,里头的东西却差点吓得他失手丢了盒子。
那里头躺着两根指骨,是楚晏的指骨。
他一阵反胃,干呕了好几次。墨岩慌忙倒了水过来,安抚了片刻才好些。
“他的。。。人呢?”尸首二字他还是未能说出口。
“找过了,但是。。。”
“是不是没找到?”他的语气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墨岩不忍地看着他,“找到了,但是带不回来了,已经。。。已经没有什么了。”
他不明白这话,什么叫“没有什么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没有了呢?
顾长宁推开墨岩,取下衣桁上的衣服。
“殿下!虽然姜国已经从那处撤兵,但您的伤还没好,断不能这样折腾啊!”
他不顾墨岩的劝阻,整装出去。
出了门才知这里是祁城的一处驿站,还好离那片战场不算远。他翻身上马,挥鞭疾驰。
那日的战场已经是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他就算记得清楚晏的大致方向,也分辨不出具体位置,幸好那架马车的残骸足够显眼。
他勒马,下来。在马车附近搜寻,他也总算明白为何墨岩要那样说了,因为战场上许多人的尸体交叠在一起,被马来回踩踏已经血肉模糊,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他沾了满手血污,最后在马车下挖到了一个一面圆润一面锋利的碎片,是同心佩的一角。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偌大的雪原上回荡。
「楚晏」就在这里,但这里没有楚晏,或者说每一滩血肉都是楚晏。
心跳声渐远之后,他听见自己不受控的哭声,呜咽,啜泣,再到嚎啕,每一声楚晏都喊得彻心彻骨。。。。。。
长宁
半月前,袁冼的死讯被加急传到姜都时举国震惊,连带着楚晏的事迹也被大肆渲染。
同日夜,太子楚毓设计毒杀姜帝败露,姜帝饮鸩暴毙,太子被擒途中坠崖。五子楚源继位,是为新帝。
史称「新鸩之变」。
新帝登基次日,调吏部侍郎徐锦逢出任溁越副都统,即日前往越城商量反攻事宜。
徐锦逢在越城见到袁毅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悲痛让从前铜墙铁壁一般的人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疲态,看上去好像全靠着仇恨撑着他的意志。
他越过篝火,坐到袁毅的身边。
袁毅没有说话,只是借着篝火的光亮,反复地擦拭手里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