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直宴请他口中的故乡贵客。
宴会上的客人并不多,仅仅只有三位而已。
一位看似温柔娇媚的粉衣女子,一位身着宽袖大袍戴着冠帽的中年男子,一位脑袋上戴着像竹笼一样的罩面斗笠,完全看不到面目的僧人。
这种覆面僧人又称为“虚妄僧”,并非本土僧侣,而是来自于东瀛。
这个东瀛僧人手边还放着一根“尺八”,是类似于笛子的东瀛乐器。发出的声音极为幽怨,远不似笛子那么清悠。
此次开宴是一人一席,席地而坐,不似现在中原盛行的风俗。
酒过三巡,宾主开始叙话。
鲁直不过才饮了一杯酒,却似乎已经醉了,眼白都隐隐泛红:“这么些年了,我才终于为故乡做了些许小事,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粉衣女子掩唇轻笑:“鲁桑身上也流淌着大宋的血液,只是母亲是我们东瀛人而已,就全当自己是东瀛血脉了吗?”
“蝶子,岂可说出此等不敬之语?”中年男子训斥了粉衣女子一句,举杯对鲁直说道:“鲁桑不要介意,蝶子只是心直口快而已,并非有意。”
鲁直连忙举杯,与他对饮,放下杯子感叹道:“不介意,不介意。——平野君,你看,这三百万两银子再加上我这些年积攒的古董典籍,只要一运回东瀛,你们承诺的事……”
平野君道:“自然是说话算话,到时候鲁桑假死脱身,带着家眷一起到东瀛。觐见过我皇之后,就会被封为太政内大臣。这个职位就如大宋的内阁一品大员一样。鲁桑,你可满意否?”
“满意,哈哈哈,自然是满意的……我为大宋鞠躬尽瘁到了如今的年纪,都还只是个七品县令而已。一旦到了东瀛就是一品大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哈哈哈,满意,满意极了……”
或许是因为即将大功告成,鲁直十分得意。不断的举杯,喝得自己头昏脑涨,鼻头糟红,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高官显爵的未来。
他没有看到,那位平野君举杯之时,宽大袖口挡住的眼中嘲讽冷笑。
——三百万两银子加上几屋子的古董典籍固然是一笔不菲之财,但就凭这个想要买到一品大员的位置,哪怕是蕞尔小国,也不可能。
利欲熏心,必至败亡。
又是几杯酒下肚,平野君放下杯子,开口说起了今晚的正事:“鲁桑,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该让我们见识一下了?”
说真的他也非常好奇,据说那位大宋有名的捕头在县城里刮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丢失的赈灾银子。这个鲁直,究竟把银子藏到哪里去了?
闻言,鲁直更是涨红着脑袋笑得差点岔气:“就凭那小子?呵呵,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要不是仗着有个好师门,就凭他,也能忝居名捕之位?”
平野又恭维了他几句,接着便催促他赶快把银子拿出来。
鲁直得意洋洋,站起身来,“当啷”一声,抽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剑。
见状,蝶子神色一冷,双臂一展,就要站起身来。
平野却拦住了她,轻声道:“蝶子,你太冒失了。”
蝶子露出恭敬的神色,撑起来的双手再次放了下去。
鲁直则是拿着那把长剑,对平野说道:“平野君,您请看——”
说着,举起长剑,狠狠冲着一侧的墙壁挥动下去。
一声轻响,墙壁上的漆被刮落一大片,展露出里面的一片银白!
这片银白在灯火的照耀之下如此的璀璨夺目,当即让蝶子和平野君都呆住了。
平野君呆愣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难道、难道这屋子……”
鲁直笑得极为肆意:“对,这间屋子,就是一间银屋啊!哈哈哈,昔日汉朝有金屋藏娇,今我鲁直有银屋藏身。呵呵,那冷四爷来了又走,却不知道,三百万两银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过了一遭啊,啊哈哈哈——”
他笑得如此的肆意张狂,以至于当他看到黑暗中门外一步步走来的人的时候,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哽住了。
黑暗里走来的冷血,一身黑衣尽染猩红,连鞋面露出来的白色袜面都被染得鲜红。
可见门外鲁直布置的党羽,已经被他全部消灭了。
他从恶战中走来,宛如厉鬼。
握剑的手青筋暴露,雪亮的剑尖在暗夜里猛然划过空气,一滴鲜血从剑尖滑落下来,而剑身却依然是不染任何颜色。
染血的冷血神情冰冷的看着堂中之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苍天在上,朝廷在下。人证在地下室,物证在此。犯人当立即束手就擒,若有反抗,当场诛杀,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