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之后,捕快们就分成了两批人。
一批人紧赶慢赶的进京城,把犯官鲁直及其下属同党们押送衙门听审。另外四个捕快则是带着八个苦力,落在后面把三个东瀛人的尸首送上京城。
秋风呼啸,荒草萋萋,官道上只能看到他们这一行人而已。
偶尔听到一两声乌鸦的哑哑叫声,倍添凄凉。
四个捕快骑马走在前方,后面四个苦力推着板车,还有四个苦力等着接下一班。
破破烂烂的木质板车,三具血淋淋的尸身就这么随便堆在上面,只是盖了两床破席子而已。
一条惨白纤细的手臂落在破席子之外,指甲上还染着鲜红的蔻丹。
惨白的愈白,鲜红的愈红,瞧着诡谲而凄艳。
板车一路走,染着红指甲的手指就跟着一路晃晃悠悠。
有个走在旁边的苦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悄悄伸出手,揭开半边席子。
席子底下顿时露出那东瀛女子的一张脸,惨白带青灰,眼睛犹未阖上,直勾勾的看着揭开席子的苦力。
那苦力顿时吓得一哆嗦,什么旖旎念头都飞走了,动作飞快的重新把席子盖上去,遮住那双空洞染血的眼睛。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刚才,东瀛女子的旁边,那具东瀛和尚的尸身,泛着青紫色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
——或者是死后神经还未彻底死掉的缘故?
总不会是还没死透吧?他们可都看到了,冷捕头一剑硬生生的穿过了他靠左的胸口处。心脏碎裂,是个人都不可能还活着。
除非不是人。
不过这样的道理,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苦力是不会懂的。他们只是抱怨着,这板车死沉死沉的,果然人死了之后就沉得要命。
前面骑马的捕快们也在抱怨,风太冷,路太远,还一直没有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
领头的也是个捕头,名叫唐翼,是蜀中唐门的同族,不过血缘已经颇远了。他擅长的也不是淬毒暗器,而是一把三十斤重的鬼头刀,舞起来虎虎生风,有着一个“巨刀老唐”的称号。
他掏出腰间葫芦,喝了一口里面的烈酒,又把葫芦丢给其他三个捕快,让他们传递着喝一口,解解乏,让身体生点热乎气出来。
“别抱怨了,兄弟们加把劲,再往前跑一段,看看能不能找到借宿的地方……”
对于豪爽的唐老大,众人还是服气的。他一声令下,三个捕快便立即策马扬鞭,开始赶路了。
只是苦了后面跟着的八个苦力,不但要努力赶上去,还得吃一嘴巴的尘土。
骂是不敢骂出声的,只敢在心里暗暗的骂。
就这么赶了一段路,终于,就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看到前方山坡上出现了一座庄子的轮廓。
众人兴奋起来,立马加速,朝着那片山坡赶过去。
一个最年轻的捕快小马,笑着对唐老大说道:“老大,这下可好了,能睡个好觉,还能有热汤热饭吃。”
唐老大觑了他一眼道:“等会儿态度好些,可别吆五喝六的吓着人家。”
小马拍拍胸脯:“放心吧老大,我都听你的。”
众人怀着热切的心情赶到山庄前方,此时天色几乎黑尽了。夜雾开始弥漫,破破烂烂的庄子被风吹得发出呜咽的声音,听着令人有些胆寒。
再看到庄子大门口的匾额,那就更胆寒了。
却见黑漆牌匾上两个简单的字迹:义庄。
每个地方至少都有一个义庄,是收存无人认领的尸身的所在。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湘西那边赶尸的人过来,带着这些异乡人的身体返归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