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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娘用双手接住男童的肩,笑着揭往他脸上。「你看你,吃爆米花吃得满脸都是,今年都九岁了,怎么还像个婴儿?」男孩露出羞赧的表情。「好啦,我知道了,娘亲好啰唆,不愧是五百岁的老神明。」「喔,你现在懂得嫌弃你娘了,也不想想你能像现在这样能言善道,是谁的遗传?」女子揪了下男孩的脸蛋。「但是思存,你不是怕高吗?摩天轮可是很高的,你可不要半途哭着说你要下来,爸爸不能在游乐园使用道法的。」杨若愚笑着接口。男孩扬起脖子,「我才不怕高呢!」「是吗?那这样如何呢?」杨若愚将男孩从地上抱起来,架到自己肩膀上。男孩惊慌失措地尖叫,惹得一旁的孟娘笑个不停。「好了、好了,不是要去坐摩天轮吗?再不去就真的晚了。」孟娘说。杨若愚把男孩放下来,牵起男孩的右手,孟娘则牵起男孩的左手,三个人肩并着肩,跟着男孩雀跃的脚步、迈向彼方。☆影子将杨若愚的魂身吞没瞬间,李以瑞箭步上前,抱住了杨若愚倒下的肉身,以防影子趁机将肉身卷走。但那些影子彷佛已对那具肉身失去兴趣,从庭院里撤离,在上空化作一枚巨大蚕茧,往祠堂的方向逸去。孤儿院集体失踪事件25但那些影子彷佛已对那具肉身失去兴趣,从庭院里撤离,在上空化作一枚巨大蚕茧,往祠堂的方向逸去。李以瑞抬头望去,却见那黑色的茧在祠堂顶端停伫片刻,融化似地渗进了家祠房顶,那些黑色丝缕盘踞在墙上、天花板上、地上,竟像枚真正的蚕茧一般,在家祠一角筑巢安眠。那瞬间李以瑞他们都看见了,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用双手拥住已然陷入沉眠的青年。青年眼帘轻阖、唇角带笑,似乎正做着今生最美的梦。『晚安、哥哥。』他们依稀听见少年的声音,温柔而安祥。段于渊感到一直笼罩在这座宅邸的,某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在那剎那间解开了,变得宁静而淡泊。李以瑞扛着杨若愚的身体,和杨思存一起赶到祠堂前。却见灵坛上最下首处、那个原先空白的牌位,像被什么人亲手题上了字:『显考妣杨若拙、静胜之子,大智之弟,杨无形长眠』。于此同时,黑影化作了雨滴,落在祠堂那些成千上万的白色烛光上,烛火纷纷被浇灭,家祠里顿时漆黑一片。彷佛长久以来的无眠夜,终在某一天熄了灯火,而里头的人终于阖上眼睛、得以安眠。祠堂里只剩一盏烛光,就在杨无形和杨若愚的牌位之侧。杨思存站在李以瑞身侧,静立良久,眼瞳里有水光荡漾,又被他强自压下。李以瑞看杨思存忽然双膝跪折,他小腿全是藤条打出来的伤,一触地便疼极。李以瑞见状说:「杨思存,你先把身体换回来吧?」但杨思存却像没听到一般,固执地双膝跪地,直挺挺地面对着那些牌位。段于渊走到他身侧,和李以瑞一起静静看着他。只见他抬起头,视线在那数以千计的牌位上逡巡了一周,而后双手扶地,对着灵堂行了叩头礼。杨思存动作不停,他叩拜三巡,微一起身,便再次下拜,如此往复,直到行完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鲜血沁出杨思存的小腿,染湿了灵堂的跪垫,杨思存却未受动摇,彷佛要为自己流在体内的血,做最后、也最沉痛的道别。杨思存嗑完最后一个头,从地上站起。他举起手背,却见手背上那个属于家令的墨痕,竟从魂骨上渐渐淡化,终至看不见了。「无形叔叔,恐怕是让自己的金丹、还有我爸的金丹,都让自己的『深渊』吞噬掉。」杨思存说:「这样无形叔叔和我爸……和他最心爱的哥哥、便再也无法分开了。」身后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杨若愚一生机关算尽,为了救家族、救自己,做了各种倒行逆施的勾当:分化魂炼、迷奸女神、坑害孤儿,甚至把脑袋动到地府上头,毕生所思所想、全是算计。到头来,却折在一个从未算计过他的亲弟弟手里。「轻视人与人间的情感」,段于渊想起杨思存那番话,感极而叹息。他正想说些什么,身旁的李以瑞却忽然「唔」了一声,扶着太阳穴往后一跌。「瑞瑞?」段于渊很快察觉搭档的异常。李以瑞脸色苍白,他睁着眼、半张着唇,却无法出声,半晌竟缓缓坐倒下来。段于渊从后扶着他身体,他思忖片刻,像是想到什么般,一把扯起他上衣,查看他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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