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青很早就清楚。
他们能在绝境险路生死相托,能拼了这条命也为对方搏一条生路来,是最可靠的战友和最亲密的同伴,也是永远都能理解对方的同道者。
这些词听上去正直单纯到似乎生出半点绮念都是亵渎。
罢了……罢了。
总归她还活着,还能在这千年后的全新世界继续折腾,已是应了他最殷切的期待。
他们五人,似乎都生来同颠沛流离这个词有缘,重逢这充斥着上天眷顾的两个字于他们而言太过奢侈,能多活一个,都是好的。
她能开心,也是好的。
砚青如此想着,心头那股烦闷总算被驱散了些,眼睁睁看着那被他在心里编排好几日的“劳什子神树”树枝抖了抖,一片花瓣掉到任平生掌心,把她逗得莞尔一笑,继而对方树影一收,化作人型模样,站在窗边落下一道阴影,双目亮晶晶地望着任平生。
几年下来,帝休从最初一眼看着就像个非人生物的样子,慢慢变成被她拉进这个纷繁复杂的红尘里,总算多了些人味。
起码,听得懂砚青刚才那番话明里暗里指向的是他。
帝休那双清透的碧色眼眸不着痕迹地在砚青身上转了一圈,看见对方和自己相仿的青衫,慢慢靠近任平生,轻声问道:“主人,你喜欢这样的吗?”
任平生一顿,略带深意地看向他,扬眉:“嗯?”
帝休未答,心里默默道,她确实喜欢这样的人,她喜欢一切好看的人。
但凡遇到生的好看的,她的态度总会好一些。
尤其是先前那个半妖鲛人,那是他在人世间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主人对那个鲛人的态度就非常好。
帝休慢吞吞地说:“我也可以的,像他那样。”
不仅有她喜欢的样子,也能站在她身后,帮她做一切她想要做的事。
任平生眉眼弯起来,低笑一声,挠了挠帝休的下巴,轻声说:“不需要改变,你这样就很好。”
她从血海杀机中跋涉而来,见过的险恶诡谲之事何止万千,杀过的狠辣果决之人不计其数,倒是这一份难得的干净,让她觉得轻松。
没有那些横亘千年的血海深仇,没有承载了数不清的性命而变得重逾雷霆的责任。
梦微山上的镜尘,像是隔绝尘世纷扰的罩子,能让她拥有片刻的清净。
“再说了,那些事情……你不是一直在做吗。”像是听出了帝休的话外音,任平生如此说。
大荒天道千年未曾正位,界域艰难保护着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若非帝休作为天柱日复一日地支撑起天道运转,只怕等不到她重活的那一日,真仙早已将此界收入囊中。
任平生垂眸,慵声道:“过来些。”
她说着,也不知要做什么,从袖中拿出了非墨。
帝休依言靠近,任平生端详片刻,从帝休清俊的面容扫到他光洁的手背,犹嫌不够,索性拽了把他的领口。
他化型后的衣衫乃是枝叶所化,不知是何材质,但十分柔软,任平生稍微扯了下领口就松开了,露出坚实的胸膛。
帝休任她“上下其手”,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看表情还挺高兴,直到任平生在他胸膛上落下第一笔,他没忍住,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