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下,又问道:“真不去见她吗?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会成为她终身遗憾的。”
殷夜白却缓缓笑了,他常年苍白寡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羁桀骜的笑,恍惚间真的有了少年时的影子。
“若见了,她只会阻止我,就像我当年阻止她犯险那样。”
“不见了。”殷夜白扬眉,低笑着说,“让她往后余生,一辈子都惦记着我。”
“好吧,听你的。”素光尘无奈道。
殷夜白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不去见她一面?”
素光尘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
“我和你不一样。”素光尘道,“我一直都看着她,看着她走到现在,以另外一种方式。”
“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殷夜白于是问道。
“还算不错吧,千年时光于她而言只不过是长梦千载,一朝梦醒而已,没有实际的经历过。”
殷夜白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温声聊着,实际也没说多少,很快就同时抬头看向天空。
天色愈发暗沉,天空之中仿佛洪流涌动,象征着虚空中那场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是时候了。”殷夜白低喃道,“时间到了。”
他回首,笑着轻声说:“你说自己没有算到这一步,我觉得不然,若是没有你的阵,我一人……恐怕难以完成所有的计划。”
“夜白。”素光尘突然叫住他,认真问道,“你后悔吗?”
殷夜白看着她,心跳声愈来愈重,重到已经传来一丝痛感,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同样认真回道:“你若是问当年因一己之私而种下寒鸦,令她渡劫飞升出了差错,险些身死道消之事,我后悔,很后悔,这一千年来,后悔和痛苦每时每刻都折磨着我。”
“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我能相信你吗?你说她还活着,她还没有死是真的吗?我真的没有害死她吗?这些问题伴随我至今,直到在千年后重新听闻她的消息,这样的折磨才终于消减。”
“但你若是问我是否后悔答应你的计划,我不后悔。”
殷夜白难得敛起了平日里寡淡漠然的神情,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这一切,总要有个了结的,唯有切断源头。”
素光尘深深看着她,殷夜白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从来都被他们四人当成弟弟一样照顾,而如今千年斗转,当年的少年长大成了如今的苍白漠然的模样。
这是我一手造成的。
素光尘如此想着,说道:“我也痛苦。”
殷夜白看着她,不解。
“痛苦于当年明知道你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止你。”
殷夜白却没有接话,双手按在素光尘的肩头,将她往山下轻轻一推,轻声道:
“当年的密约是你我二人定下的,如今便由你我来完成吧。”
他在背后,轻声唤了句:“尘姐。”
一如少年时。
……
时间长河没有任何的实感。
任平生拽着真仙一道跌落其中,感觉自己在飞快的下沉,却又像是被浪涛拍打着,不知要飘往何处。
她身体不受控制,可思维却在此刻愈发清晰。
大荒的天道沉浸在死气之中,经年累月未曾消弭,没有任何生机能够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