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榉面上不悦,觉得母亲今日实在过分,直接拂下了秦氏拉他的手,没留情面越过她,同稚晴道,“晴儿,你跟表哥一道儿去。”留了秦氏在原处,有些没脸。梁淑甯出来时,左手上牵着自家小表妹,右边并排站着自家表哥,倒是一副和乐融融的好画卷。冯云榉心里有话,踌躇不知该不该说,看了看身旁的侧脸,正欲开口解释,“淑甯表妹,我母亲她……”?轻&吻&喵&喵&独&家&整&理&没等他说完,梁淑甯便笑着打断了,她知道表哥为人正直,今日之事对她有歉,“父母之爱子女,则为其计深远,大舅母是真心为着表哥好的,多年来实在不易,不过只待明年春闱后,便要算熬出头了。”“淑甯姐姐,先前第一句是什么意思?”冯稚晴满脸天真地开口问道。梁淑甯抬手摸摸小女孩的头顶,认真同她讲,“表姐也不甚懂,概总是要日后为人父母才知道的,晴儿现下只要记得舅父舅母最是疼你的便是。”梁淑甯说的是心里话,前世今生她从未为人父母,自然很难切身体会其间辛苦。稚晴听了,只歪着小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冯云榉预留了一腹稿的话,这会儿却用不上了,反倒自家表妹的几句话给宽慰了,开口问道,“只是表妹如何肯定,我明年能中?”时间到了这时候,其实他这心里倒愈发的没底起来。“…我就是知道。”梁淑甯笑起来一双眼睛只弯弯的,月牙儿一般。冯云榉抿抿唇,心下很受鼓舞,平日里母亲时常唉声叹气,张口闭口便是若考不上如何对得起父亲在天之灵,却从没有一个人这样同他说过,还打从心里信他一定能中。正当这时,只听从街角传来哒哒马蹄声,一个带了帷帽的黄衣姑娘骑了一匹火红鬃毛的马驹正朝这儿过来。像是一眼瞧见了梁淑甯驻了马,翻身下来,那飒爽鹅黄骑装的一袂掀起极利落的一道弧线来,“淑甯!”那姑娘抬手撩起帷帽边沿,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来,笑起来更是齿如编贝唇若丹朱,瞧了只让在旁的冯云榉心下一跳,微耸了耸肩膀忙得垂下眼来,唯恐冒犯。倪若也留意到梁淑甯这身边的一大一小,梁淑甯只开口挨个介绍一遍给她认识,知道面前这鸢肩公子是梁淑甯的表哥,倪若将帷帽稍稍遮下一点,声音也渐小了,“我听说你今日回外祖家,特来碰碰运气,没想着正巧遇上,也不必在往你本府跑上一趟,过几日上元佳节,我家祖母在漪兰坊特组了宴请,拜帖在此不知梁小姐可否赏脸一聚?”倪若出身将门,不甚拘泥俗礼,说话间神采飞扬的模样很是洒脱。二人最是相熟,梁淑甯也不与她客套,开口打趣她,“何苦倪小姐费力多写这么一张,就是不送拜帖,到时我也自去,若是门口小厮不给我进呢,我啊,可就赖着不走了。”两个姑娘家相视而笑,又聊了没两句,倪若只说要走了,临走前又瞧了一旁目不斜视的冯云榉一眼,眸底闪过羞赧之色,教梁淑甯瞧见,心下这厢便了了。前世倪若入宫为妃,并非自身所愿,后来那脸上再无半点熠熠神采,也是教梁淑甯为之心酸的,只是不知这一世倪若的命运能否有所变化呢?-上元设宴这日很快便到,梁淑甯坐在轿里假寐,身旁还有另一个人,二妹梁淑仪。她刚从院里禁足出来,模样消瘦不少,身上倒是装扮得用功,一身桃粉色百蝶穿花对襟夹袄,下身是贝青色八破褶裙,月匈前挂的是赤金螭吻金锁,毕竟是第一次来赴这样的宴请,来往的皆是京中贵人,小家小户的徐小娘未能见过这样的世面,只恐梁淑仪太过朴素失了体面,恨不得满头珠翠,人群里直打眼才好。说实在的,若不是前世嫁了周双白之后,硬着头皮赴宴交际,梁淑甯也鲜少参与这样的场合。倪若祖母是赫赫有名的定远侯嫡女,老太太也精于维系京中人脉,一年到头来她所设宴会往来皆是权贵,而到了年末尾牙就程度更甚,且有说法此次会有宫中的贵人莅会。今日是一年中最重的节庆,打扮得隆重些倒是不打紧,不过瞧二妹妹怕是被关得太久,有些隆重过了头。而梁淑甯相比之下便俭省不少,身上这件衣裳是前些日子祖母从柜底翻出的一块茶红色料子,颜色温敦不扎眼,现量了身寸寻裁缝做的,上头的绣花是梁淑甯自拿的主意,立领斜襟长衫领口缀翠蓝子母扣,通身素色只在袖口腰际以银丝绣以樱吹雪纹饰,攒成满目一片尤为别致清雅,下身配远山黛色妆花百褶。身前的银项圈散下三绺流苏,随身形一动,仿佛风吹花落一般意蕴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