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半山先生今日恰好也不在?担心若是他外出云游,耗个十天半个月的,只怕周双白那里更要凶多吉少了。她银牙一咬,朝认秋交代,“去将车上那两坛青梅酒拿来。”认秋有些奇怪,仍是照吩咐去了。等把酒拿来,梁淑甯用坛上的盖碗足足地满上一碗,搁在这半山腰的医馆门口的石案上,没一会儿功夫,里头传来哎哟一声,听着像是人从榻上翻身,不小心跌了下来。此时,那扇残破的木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从里头探出一个头来,老先生鼻头通红,霜白头发乱蓬蓬地拿一根草枝定住,隔了老远都能闻着,那身上一股酒气。梁淑甯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看样子是找对人了,这个传闻中的半山先生嗜酒如命,百米内嗅着酒香走不动道。只见他眯着眼瞧门外的三人,有些不耐烦地,“门外何人扰我清梦?”梁淑甯笑眯眯地捧着盖碗,恭敬道,“回半山先生,乃是这酒香扰人。”老叟姓荀,家中排行先帝未袭位前于关外带兵作战,有一年身受重伤得游医相救,自那时起,本朝看重医者地位,与尊师重教比也不相上下。这请大夫看病也自然是有一番规矩的,心不诚者不看,恶语相向者不看,出尔反尔者不看。若是大夫应承了谁的诊金,便只与这人达成不成文和议,如此看半山先生要求梁淑甯随行一程,倒也并非是强人所难了。教荀半山没想到的事,这位瞧着娇声娇气的梁姑娘居然二话没说答应了,心下反倒对这个姑娘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为免事态扩大,由焦大赶车,梁淑甯则与认秋扮作药童即刻动身,但前提是以怕兄长分心劳神为由,恳请半山先生莫要在潜州军中周双白面前提及此事。待他们一行到了潜州,除入营看诊外,都一律会被安排在城中的驿馆,梁淑甯可没忘了上次的“威胁”,总之不会与周双白照面便是了。-与此同时,潜州军中。“禀周大人,此人半夜在营外鬼鬼祟祟,恐有心怀不轨,请大人裁决。”一个彪形大汉此时被押至周双白面前,被迫抬起脸来一张虎目圆睁,怒气横张。此人唤做严虎,这个名字无端引起了周双白的注意。前世到后来,关外收复榆城一役,与敌国相持不下,双方已达极限,有一位名作严虎的中士主动请命,沿途冒用敌国军旗,绕过盘查于后方捣毁敌军粮车万辆,自此一战成名,后一路立下赫赫战功拜至大将军,人只道这位严将军出身草莽却有一身虎胆,是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只是周双白没想到,这辈子与这位大人物的第一次会面,居然是这样一种情境。严虎显然不久前受过刑,衣着褴褛更是露出身上血淋淋的鞭伤,整个人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当再次问到他为何半夜会在营外,严虎怒视在旁的校尉徐庆一眼,只梗着脖子缓缓啐了一口血,带出两个字来,“捉鬼。”正因严虎在狱中一口咬定,军中疫情是鬼祟作怪,此鬼不除日后必酿成大祸,徐庆因他疯言疯语还对其用了私刑,只可惜这严虎是个啃不动的硬骨头,又不能私下处置了,实在掩不住才闹到周双白跟孟清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