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女婢道:“应该是真的。大力一直心悦奴,连奴让他帮我们厨房砍柴,他都傻呵呵地照做,丝毫不像个唐国公府的家生子。大力其实早几日就告诉奴此事,奴一直不敢相信,打听了一番才确定。”
郑氏叹气:“你该早些来说的。”
女婢磕头:“奴错了。”
郑氏放下染指甲的凤仙水,将这位陪嫁的小丫鬟扶起来。
她自然知道为何这小丫鬟不敢立刻对自己说。一个厨房里的烧火丫头,哪有胆量在自己面前碎嘴?
这烧火丫鬟现在告诉她,大概是担心她事后得知此事后,会迁怒她知情不告。
不过这丫鬟口齿倒是伶俐,找的借口像模像样,当个烧火丫鬟屈才了。
郑氏道:“今后你就跟着显翠学针线活。”
女婢惶恐道:“谢娘子!”
郑氏随手丢给了女婢一颗银豆子当赏钱,然后瘫坐在坐榻的靠背上。
“好,好得很,为你大孙子敛财,却要折损我的名声?”郑氏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还好这事没成,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怕不是要把我从媵贬成妾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郑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何还没怀上?若怀上了,看那老婆子敢不敢折腾郎君第一个孩子!
还是说,那老婆子就是不想让自己怀上,才故意坏了自己的名声,好让后入门的郎君正室生嫡长子?
郑氏越想越害怕。
当李建成回来的时候,郑氏就对着李建成哭了一场,说才知道老夫人要让她去抢夺家中小郎君的铺子。
“妾虽卑贱,也是荥阳郑氏的女儿,家风不容侮辱,岂能背上贪财污名。”郑氏跪在地上,取下金簪对着自己的脖子道,“若玷污了荥阳郑氏的家风,妾只能以死明志。”
李建成对郑氏正是喜欢的时候,赶紧半跪在地上将郑氏抱住:“你说什么傻话?唉,此事都是我的错……”
郑氏摇头:“虽妾不该说长辈的坏话,但妾认为郎君无错。郎君只是太信任长辈,在长辈提议时不会过多思索而已。若是换作妾或者任何一人在郎君耳边说这话,郎君都会三思后拒绝。可那是养育郎君长大的祖母,郎君有一丝犹豫,都是对祖母不孝。”
李建成本来已经在反省,被郑氏这么一说,立刻觉得郑氏说得很有道理。
“是啊,我没想那么多,差点连累你了。”李建成将郑氏扶起来,“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三思而后行,不会连累你。”
郑氏低头道:“若为了郎君,妾万死不悔。但唯独门风家教一事,实恕妾无法退让。”
李建成抚摸着郑氏的鬓发道:“你是世家贵女,做我的媵已经是够委屈,有这样的脾气才正常。”
郑氏靠在李建成肩头低泣:“妾为自己难过,也为郎君难过。郎君如此好,却被人误解。这明明不是郎君的错啊。”
李建成轻声安慰着郑氏,想起了那璀璨的火珠,心中不由又对祖母生出了怨愤。
他本来就对商贾之事毫不在意,只是习惯性地顺从祖母而已。他的孝顺,结果反而成了过错。
今日母亲当着众幼弟的面训斥他,也让他在从心疼中清醒后感到了一丝难堪和恼怒。
为何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特别是在李世民和李玄霸两人面前训斥他!
郑氏哭完后,道:“郎君,请你告诉老夫人,如果她真的看不上妾,妾宁愿返家,甚至自尽以捍卫家风。”
李建成被郑氏哭得乱了心,道:“好,我去和她说,也叮嘱她以后别再乱来了。都说她偏心我,可她这偏心除了让我更难堪,让外人误以为我不友悌,我何曾得过好处?我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爵位,根本不需要她偏心。”
郑氏道:“是这个理,郎君只要不出错就行,越是大度,外人越会说郎君的好。”
李建成安抚好郑氏,气冲冲去找祖母。
祖母一个不过脑子的决定,不仅害得他和父亲丢了官,还让爱妾要自尽以捍卫家风。祖母还是出身鲜卑,太不懂我中原的规矩。荥阳郑氏的贵女,岂是她能随意磋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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