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的人选一个都难找，更不用说一次性缺了两个，没有老师愿意接过这颗烫手的山芋。早上刚确定的新人选，晚上就可能借故推脱。这导致北大的浙江招生组陷入了一段群龙无首的混乱时期，志愿者缺乏管理，工作无人对接，诸多事宜被一拖再拖，其中就包括非常关键的一项——住宿。
六月末的杭州已然进入旅游旺季，许多酒店早在四、五月份就提前接到了大量订单，六到八月将不再整层对外开放预订。在极少数几家可以整层租下的酒店中，经过对档次、交通、价格的草草考量，他们略显仓促地选定了一家位于武林广场的高端酒店。而那时距离招生组出发前往杭州只剩下不到一周。
选项本就不多，时间又相当紧张，老师和学生们难免有考虑不周之处。在露宿街头的噩梦险些成真之际，压根没人记得提前去打听一下清华招生组今年住哪了。虽然对家阵地的位置所在并不能作为给自家根据地选址的决定性因素，但只要还有选择的余地，清北的招生组就不会住得太近——难道在北京时还没当够斜对门的邻居吗？
而今年两校在杭州继续做邻居这个大乌龙甚至还是被身为局外人的张涛发现的。薛珅在微信上朝他甩来即将下榻的酒店名称和地址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回复，手指在屏幕的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敲点点。
已经盯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足足三分钟的薛珅发送了一个“？”。
张涛打字问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你们跟我们住隔壁。”
“坏消息呢？”
“你们跟清华也住隔壁。”
chapter04
得知此事后，临危受命的新任浙江招生组组长两眼一黑，甚至已经开始预估自己现在跑路的成功率。他原本是上海招生组的组长，奈何北大招生办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上海高考今年又刚好延期了一个月，于是浙江招生工作的烂摊子最终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张涛也为这紧张的局势捏了把汗。坐山观虎斗，又能有多惬意？
“林同学，你选考的科目也是物化生吗？”他再次回过头去，只不过这一次询问的对象换成了林羽。
“对，我想报一些工科专业……理科也可以。”林羽终于从方才的诧异中缓过了神。他高三下学期的几次模拟考都在年级二十名左右徘徊，参照往届的位次，这大概是能读华东五校普通专业的水平，所以他先前并没被清北招生办的老师们纳入考虑范围内，否则他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应该坐在招生组的酒店房间里了。
张涛已经解锁了手机：“那帮你联系清华吧？他们理工科的招生计划多一些。”
得到了林羽的首肯，他点开和姜凡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对方昨晚的问话。他估计姜凡此时正忙，直接拨打语音电话略显唐突，便编辑了一段文字发送过去。先用寥寥数语概括了昨晚没回消息的原因，然后才开始阐述自己和李想这边的突发状况。
“清华哎……那之后是不是能见到陈希学长了，前两年招生他好像都来了。”季帆看起来比林羽更加兴奋。
“你们也认识陈希呀。”这倒是提醒了张涛，陈希的消息他也没来得及回。于是他再次拿起手机，对远在大洋彼岸的陈希吐槽了一句：“经没取到，漏没捡着，倒是先给你们送了个学生过去。”陈希那边正处于凌晨时分，他若是没在熬夜读言情小说，短时间内大概率不会回复。
林羽对此颇有发言权：“当然认识啦，虽然只是我们单方面地认识。除了陈希学长，还有薛珅学长和姜凡学长他们，不过这两位没见过真人……那一届的成绩实在太耀眼了，知道我也考上了这所高中之后，我爸我妈都快高兴疯了。”
“原来我们是高中校友啊？”张涛倍感惊喜，眼睛都变得亮闪闪的。
李想低声提醒他：“因为你是他们的学长，金老师就决定让你陪我一起过来了。”却完全不透露这是自己的提议。
张涛恍然大悟。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学生的熟悉感与信任感，让志愿者去对接自己高中的学弟学妹早已是各大招生组工作时常用的手段之一。
与学弟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又聊了聊当年老师们的近况后，他接过季帆刚才的话题：“陈希今年不来，他现在在ucb交换，要等到学期结束才能回国……不过清华那边，姜凡会来。”
“真的吗！”林羽腾地坐直了身体，他竟然也有一睹大神真容的机会了。
他高中前一年半的时光是作为物竞生度过的，每场大小考试前都要膜拜一下的神是谁自然不必多说。高二省赛的结果一出，老师和家长见他的成绩与省队之间仍然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就把他从竞赛班劝回普通班去卷高考了，他那时还为这件事闷闷不乐了一阵子。可至少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是一个相当明智且正确的选择。尽管是以另一种方式，甚至还带了点运气的成分，他的一只脚也成功迈入了天才与怪物的聚集地。
他们所乘坐的车子已经缓缓驶入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正当张涛犹豫着要不要直接给姜凡打个电话时，对方发来的微信消息先一步弹亮了他的手机屏幕。
“十分钟后大厅见。”风格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张涛解开安全带，扭头对李想交代道：“那你先带着季先生和季帆去见金老师吧。我陪着林羽等姜凡下来，过会儿再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