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适,吴学军摇了摇头。
贺荣说道:“医院床位不紧张,学红走之前,已经把这间病房包下来了。”
吴学红有自己的小公司,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这样的小事,包房是贺荣经办的,这会儿借着吴学红的名义,只是不想给他们夫妻增添无谓的人情压力。
吴学军没去躺着,和贺荣一边一个,坐在祝建平的病床前,病房里一时安静。
时间的维度在医院里是扭曲的,有时候,时间太快,快到无法挽留住一个猝然长逝的生命,有时候,时间又太慢,慢到每一丝的痛楚都绵长得遥遥无期。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查看情况,吴学军起身回答了两句,等人一走,她又坐下默然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敲响,贺荣抬眸望去,两个脸生的男人推门进来,提着水果篮和一箱牛奶。
吴爱军回头看去,站起来:“主任?班长?”
是他们的车间主任和小班长。
两人扯扯嘴角想打招呼,觉得场合不对,又严肃起来,将水果和牛奶放到床头柜,见祝建平似乎睡着了,便放轻了声音。
“我们代表厂里来看看老祝。”那位主任说。
吴学军点头:“谢谢。”
相顾无言,贺荣便道:“两位,请坐。”
从柜子里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就不泡茶了,润润喉。”
探望病人哪能讲究那么多,贺荣也就是客气一声。想他们都是熟人,他本想出去转转,留他们说话,但那小班长一开口,说话就不中听,他又决定留下来。
那人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一般:“老祝这也太不小心了,我每天早上都提醒大家,要特别注意安全……”
这话纵使有十分好心,现在讲也不合适。
祝建平眼皮颤动,吴学军垂首抹泪,贺荣有些不耐:“意外的事,谁都说不准。”
那人点头:“对,就是可惜了,老祝在冲压机床上干了一辈子,以后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贺荣的火当时就冒上来了,他眉头一皱:“车间肯定是不能下了,回头我去找冠城,等建平伤好了,调去后勤部门,总归能安排好。”
那人和他身边的主任都大吃一惊。
他们这家私企的老板大名刘冠城,听这人的口气,好像跟刘老板很熟的样子。
两人拧开瓶盖喝水,不敢再多话。
祝逸辰待到第四天的时候,久未与人交流的祝建平突然开口:“辰辰怎么还不去上学?”
吴学军看了儿子一眼:“他不放心……”
还没说完,便被祝建平打断,他情绪激动:“没了一只手,我就是个废人了吗?需要他学都不上了,天天伺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