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记得那时候每天都有很多身着白金色法袍的人过来,围着母亲做一堆检测。
每个人都神情冷漠,眼里却又极度的狂热兴奋,像是在做实验的疯子科学家。
这些疯子嘴里总是在说着什么“荣耀、圣子”之类的话,每当从他们嘴里听到这种话时,白昼都能感觉到,母亲很厌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多张人脸从他面前晃过,都不真切,其中,有个带着斗篷的女人曾把手放到过母亲的肚子上,手指上有一个蝎型的戒指。
她一直在哭,白昼记得母亲安慰了她很久。
还看到过一双满是好奇的眼睛,红色的,竖瞳。
再后来……
白昼漂浮在温暖的湖水中,缓缓睁开眼,花瓣带走了他脸上的泪痕,落入他身下的水面。
他很轻的叹了口气,时隔多年,终于想起了母亲的样子。
湖水拍打着脸颊,和他刚出生时母亲一遍一遍抚摸他的手一样温暖。
那个时候母亲已经逃到了无边小镇,身上有很重很重的血腥味,手上也是,无论她怎么擦拭都散不掉。
他记得母亲跟他说“好孩子,要活下去。”
也记得母亲说“不要被魔监会找到。”
记得母亲给他起了名字,笑着说“白日永昼,你即光明,”又笑着说“妈妈爱你。”
也记得母亲笑容维持不下去,哭着说“尽管你不会知道。”
可他都知道啊,从他睁开双眼起,所有的记忆他全部记得。
他甚至记得母亲为什么会到无边小镇。
听闻,魔王自那个镇上诞生,所以他会庇佑在那里出生的小孩,让他们活下去。
母亲作为从前的圣魔导师见习,在经历了光明带来的黑暗后,转而向魔王寻求保护。
她听信了这个传言,她的儿子也确实活了下来。
她失去了性命,却夺回了自己曾被剥夺的名字——露里娜·阿勒金。
尽管这个名字前面,如今被打上了黑魔法师的标签。
在母亲死亡之前,白昼记得身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令他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接着耳垂上痛了下,一个金色的五芒星耳坠盖在了耳朵上。
恍惚间白昼突然想起来,在去往阿撒兹勒湖的路上,那个与他们同行的一家子,想起那个老头一脸骄傲的说起自己的儿媳被选为“夏娃”的模样……
一种无力可笑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当初记忆混乱时,一心想离开小镇,参加此次召集,也是为了学习更多的魔法,有朝一日进到王都,向那群诋毁他母亲、监禁他十余年的魔监会复仇。
可如今,一切都记起来之后,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座花园,
那些伟大坚韧的女魔导师们,
那些惨叫,
那些母亲,
他是要去摧毁那里。
“那里是座炼狱,我必须得毁了它……”他喃喃自语着,神情突然扭曲起来。
久远的记忆和仇恨的情绪不断的冲击着白昼的大脑,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仓促起身,跪趴在水面上,不断的干呕起来。
“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害怕、不甘、疼痛、仇恨,所有的负面情绪煎熬,他耳边又响起了那战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敲的他魂灵震颤,他忽然发疯般想要见到自己的魔法使徒。
狂热的念想令他抬手,掌心隔着皮肤上长出的漆黑鳞片压在了腹部的印记上,年轻的魔导师虔诚的闭上眼,颤声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