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百川顿了顿,忽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街道的树枝仍旧盖了一层白色的雪,但道路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街上已经能看见私家车穿行。
秘书察觉到他的动作,适时解释:“中午的时候雪就已经停了,还出了太阳,街上雪化了一些。”
迟百川心事重重地坐进车里,秘书已经把地址发给了司机,他对那几条街道也还有点印象。
在车上的十分钟里,他回忆着今天上午姜寸知跟自己说过的所有话,最后停在姜寸知唯一的问话。
他问:会不会有人知道。
迟百川暂时没想出来姜寸知指的有人会是谁,但直觉告诉他,这句话并不合时宜。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姜寸知的公寓,刚打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人。他开了客厅的灯,不死心地转了一圈,可哪里都没有人,只剩下一间锁住的房间。
可要是姜寸知在这里,他何必躲进去。
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饭桌上还有一碗放在保温盒里的粥,姜寸知的东西还留在这里,一切都表示着姜寸知之前还在这里生活。
他慢慢坐到餐桌上,把粥端了出来,尽管毫无食欲,但他还是把一整碗粥都吃完了。
也许是出去办事了,迟百川这样想着,坐在沙发等了很久。
他在房间里等了三天,没有等回来姜寸知,只等来了李承晏的一条信息。
“你爸做得真干净,当初在欧洲,他见过两次姜寸知。一次是六月,一次是十一月,姜芯出车祸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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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的情侣啊
迟百川的记忆飘回跟姜寸知气氛变得奇怪的时间点。
那段时间姜芯和迟明的关系时远时近,迟百川也已经从学校毕业,但因为姜寸知,他选择留在欧洲办公,因而时常需要两地来回飞。
姜芯偶尔会跟姜寸知发一些信息,愈方宴内容总是带着忧心仲仲的感伤。比如问以后姜寸知会不会认她这个母亲,比如问姜寸知会不会恨她,叮嘱姜寸知一定要认真学习,诸如此类的话。
姜寸知经常会为此苦恼,然后向迟百川询问意见。但因为迟百川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去世,所以他没能给出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但在看见姜芯让姜寸知少跟迟百川往来,并且还张罗着要给他在学校附近买一套公寓的时候,迟百川难得开口对姜寸知说,可以不用理她。
当然,他并没有真的让姜寸知断绝跟姜芯的往来。
迟百川又一次被叫了回去,理由是外公生了场病,想看看迟百川。
迟百川的爷爷奶奶去世得很早,但外公外婆健在,老两口在公司还有股份,当初迟明的公司能壮大到今天的程度,也离不开他们的扶持,这也是迟明找情人十分收敛的原因。
尽管老两口现在已经很少过问公司的事,但对自己的外孙还是十分疼爱。他们在一个温暖的城市买了个庄园,安心养老,偶尔会跟迟百川视频通话。
迟百川在外公外婆的庄园呆了一个星期,期间姜寸知仍旧会掐好时间跟他分享自己的日常。常常迟百川这边已经黑夜笼盖,姜寸知那边还是蓝天白云。姜寸知的脸透过小小的摄像头,投射到迟百川的屏幕上,但这并不能满足他。
迟百川想,如果姜寸知能够存进行李箱跟着他一起走就好了,走到哪里都能带上他。迟百川很少会有这种离奇的想法,并且把这类想法出现的原因归于被姜寸知传染。
姜寸知趴在草坪上,指着天气很好的公园,很无聊又有点兴奋地问他:“等你有空,我们也这里野餐好不好?”
他说自己新学了一种酱汤,里面会放大蒜,但保证不会让迟百川尝出大蒜的味道。
迟百川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点头答应了。姜寸知的厨艺也许达不到技艺卓群的地步,但因为是姜寸知用心做的,所以迟百川能够接受姜寸知把那些他不喜欢吃的东西放进去。
姜寸知走到哪里都会给迟百川拍照片,然后问迟百川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了,让他多待一段时间,不用着急回欧洲。
迟百川对此没有回答,而是问姜寸知:“你不想我早点回来,还是不想见到我?”
姜寸知急忙否认,把脸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不想挂掉电话,但又觉得说出来的话有点难为情。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地开口:“当然不是,我很想见你的。”
姜寸知很奇怪,学不会的东西似乎怎么也没办法开窍,比如溜冰,比如滑雪,比如对迟百川说情话。但迟百川很有耐心,姜寸知不会做的事,他都可以慢慢教。
比如现在,迟百川看着姜寸知,语气淡淡:“是么?”
姜寸知就会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对迟百川的爱意,话语很简单,也很笨拙,唯一不变的是迟百川能从他的眼里和语气里感受到很单纯的感情。
他们的关系还保持着十分甜蜜的状态,迟百川想,等姜寸知毕业后,可以带着他先去登记结婚,然后度一个月的蜜月。他们可以去姜寸知在手机上看到的很感兴趣的瑞士,去看雪海,去看星空。
迟百川慢慢计划着自己跟姜寸知的后来,只是等他回到欧洲后,姜寸知就变得沉默,不再总是跟着迟百川,不再那么关心迟百川,好像也不是那么爱迟百川了。
所以他的那些计划也就未能说出口。
迟百川在姜寸知望过来的眼神里反复确认自己的存在,因为姜存知偶尔会望着他发呆,好像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沉默的难过,只有见到迟百川的欣喜日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