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身子虚弱,高斐将她抱回寝殿休息。待她入睡后,高斐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前往紫宸殿。
他入内时甚至未向女帝行礼,颀长的身影站在女帝御案前,满是桀骜不驯。
扶嘉素来疼爱儿子,只是笑道:“斐儿前来可是有要事?”
高斐冷声道:“儿臣内人梁氏方才在太液池落水,幸得宫人及时救上岸。”对于梁冰清,女帝连一个“良娣”的位份都不松口,他又不愿承认她是御女,只好以内人称呼,“事后儿臣发现她左腿后膝处有一块弹丸大小的淤青,想是有人故意令她失足落水。”他这次为她擦拭身体,收获可真大。
“想不到宫中竟有此事?斐儿查出是何人所为?”女帝笑容不见,神情严肃。
“儿臣不傻,女皇何须掩饰。您就算下令仗杀了她,儿臣都无可奈何。”
扶嘉闻言,心头大怒!
她何尝不想仗杀了那贱婢!
可如此一来,母子之情再无转圜,她怎能失去儿子。
她只好佯装讶异道:“斐儿怎能污蔑朕?朕若真的不容她,又岂会留她在东宫!”
高斐步步为营道:“那好,既然女皇容得下她,儿臣请旨赐她良娣之位。”说罢,双膝跪地,郑重地朝女帝叩首。
他笔直地跪着,等待她的答复。
上座之人差点气晕过去,她若不答应,便证明自己容不下她,从而侧证自己命人害贱婢,可叫她答应给贱婢位份?!
妄想!
扶嘉从容道:“不是母亲不允,而是礼法所限,太子应当首先册立太子妃,继而册立三位良娣。斐儿岂能昏了头脑,不娶妻先纳妾?”
这句话,宛如一把匕首插在他心头。
今日他索性挑明道:“儿臣何尝不想娶妻,儿臣的元配就是梁氏,昔日母亲明面答应儿臣,私下却对梁氏多加苛刻,逼得梁氏退婚,儿臣虽心有怨恨,不敢不孝。如今只是一个妾位,母亲都横加阻拦,莫不是要逼得儿臣罢了太子之位,才能以世子身份纳妾?!”
“放肆!”扶嘉大声怒斥。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怒吼,就是为了那个贱婢!
紫宸殿内寂静无声,所有宫人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不敢出大气。
母子二人僵持不下,扶嘉缓过怒气,和煦道:“你若不做太子,朕这皇位传给谁去?以后休得胡言乱语。你既然钟意梁氏,那便册立一妻三妾,朕允梁氏妾位。”这已是她最大的耐心和仁慈。
可惜这儿子是被她从小惯坏的,他在母亲面前从不退让,更不可能为婚事妥协,高斐与扶嘉对视,神色坚毅道:“儿臣说得很清楚,要么,给她妾位,要么,我不做太子。”末了,补了一句,“她已经受尽磨难,恳求母亲放过她,也放过我。”高斐说完再朝女帝磕了个头,起身后甩了衣袍,并不等她回答,拔腿而出。
他知道,今日是逼迫不了女皇的,之后的一段时日,他有意称病缺席早朝,不理政事,做出一副无心朝政的样子。
很快,群臣之间议论纷纷,太子之位若是坐不稳,必然影响到女皇。
扶嘉最后还是妥协了,允了高斐这房妾事,却不给梁氏办任何婚事排场,甚至连喜服都没有。
梁冰清并不在意这些,知道自己是他正儿八经的良娣后,简直幸福地晕过去了!
郎君竟然给了她名分,太子良娣啊,那可是权臣之女争夺之位,就这么给了她!
嘤嘤嘤,她开心地像个孩子似的,一会儿感动落泪,一会儿开怀大笑。
高斐也履行太子职责,按时上朝,辅佐女皇政事。
他在议事阁与群臣会晤后,转身便去寝殿寻她。
“郎君!”梁冰清见他来了,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张开双臂扑入他怀中,兴奋道:“我真的是太子良娣了?!天啊,我不是做梦吧!”
男人亦是笑意深深,嘴上却不饶她道:“怎么,嫌弃比昭仪位份低啊?”
“啊啊啊,讨厌讨厌!”梁冰清瞬间垮下小脸,生气地捶打他道,“郎君好煞风景!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