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的季桑,是没有什么来头的。这个名字估计就只是作者的喜好而已,说不定随便百家姓挑两个字组在一起,就是个名字了。那个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小说里这个名字的生命,是怎么从父母那里获得这个名字的呢?“我出生在春天,那时候老家院子里种着桑树,正是桑葚结满的时候。家里人想着季桑听起来不错。干脆,就拿这个桑字来做名字了。”这不是第一次季桑说出与她本人有出入的话了,徐天英又一次听到了完全不同的故事。季桑是家中第二个孩子,她出生时,季家如日中天,季夫人怎么可能在乡下农院里生孩子呢?徐天英一一这样想着,却都没有说出来。也许季桑只是爱说虚构的故事,又或许这些都是真的,而这背后有什么,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深究。毕竟如果是一提起就能想起桑葚香甜的名字,还挺可爱的。“小时候我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觉得太普通,而且写着麻烦。后来和桑葚联系在一起后,我就莫名其妙喜欢起来了。”“是挺莫名其妙的。”徐天英笑着评价,“我的名字也是父母起的。”“我特别喜欢你的名字!”季桑抢先一步说,“特别的,有气质,你明白吗?”徐天英笑意更深,问:“名字还有气质的说法?”“那当然。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就透露出一种很英武很帅气的气质吗?”“我觉得那可能只是因为里面有个‘英’字吧?”季桑对他这种开玩笑的说法不太满意:“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也应该确实跟字有关系,你看你名字的两个字都是对称的,看上去就很规整。徐字呢,也是一个看起来很圆满的字。而我的这个季桑,就看起来哦,好像也挺圆满的”徐天英一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看着她的面庞。她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比划着字,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认真起来。“天英,是天纵英才的意思。”季桑猛地抬起头,徐天英像是终于酝酿完毕,说起了他的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名字,希望我能像名字一样大展宏图。”“所以我说,果真是个很帅的名字,带上寓意之后帅气翻倍了不觉得吗?”徐天英笑得有些疲惫:“但我没做到。”“你是说,没有成为名字中的人?”“这件事很明显吧。”徐天英自嘲地说,“努力了二十多年,一直在当秘书。”季桑觉得有点尴尬,刚刚那句话的扫射范围显然也包括了她。“我知道我这么问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季桑犹豫着开口,“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你无论学习能力还是综合素质都非常的强,为什么一直都是做秘书,是慕家的原因吗?”徐天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困惑的不止季桑。徐天英本人已经深陷其中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在失败的囹圄不断徘徊,最终在自己应当的位置上沉默,当好棋子。“我觉得,可能命中注定我就成功不了。”“这什么意思?你还信玄学的吗?”“不是。听起来可能有点好笑,但是我感觉我是一个非常非常倒霉的人。”徐天英的声音懊恼中又有一丝痛苦,“慕家并非从一开始就将我框在家族企业中,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脱离这个框架,实现父亲对我的期望。”“但是每当我人生比较关键的时刻,就一定会掉链子。比如中考的时候骑自行车出车祸,高考的时候遇到当街抢劫,面试突发阑尾炎诸如此类的小病小灾我简直都快习惯了。”季桑突然不知道,是徐天英遇到这些事更糟糕,还是他把这些形容为“小病小灾”更糟糕。“人们不是常说,金子总会发光的吗?但只要老天爷够努力,想让它不发光其实也挺容易的。”徐天英的玩笑里每一个字都是苦涩。“但是只要在慕家呆着,我就一直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这么玄学?!”徐天英缓慢地点点头,如果换成别人,季桑肯定觉得对方全是胡说八道,都是演出来的。但现在她对面坐的是徐天英,她只能选择相信。“所以,你就认命地呆在慕家了是吗?”“差不多,毕竟我也没什么选择。”季桑点点头,这个故事的走向听起来很熟悉。“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苏月的事。”季桑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徐天英语气平静:“我又不是傻子,稍微读读语境和上下文就很难不知道你知道。”这句绕口的话让季桑笑得很开心,她把桌上剩下的一个棒棒糖递给徐天英:“看把你愁的,吃糖。边吃边说。”